东郊一片热闹非凡,闻芳园内歌舞助兴,祁宁兴致恹恹,有一句没一句搭着康王神采飞扬的话,神色始终不大好。半途中,遂平公主差来几个美人来伺候,祁宁一时失神忘了拒绝,康王笑呵呵地招了美人上来倒酒,待倒完一杯后递给祁宁。
“今天你是怎么回事,午后叫你去听曲你叫右预来跟我说你醉了,我看你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到底是怎么醉的酒?二皇姐特地差人从万里之遥的茗都买来的美酒不合你的胃口么?还是这些个从妍城调养出来的美人儿不合你的眼?”康王眯了眯眼睛,手指向舞女纤细的腰身,啧啧称赞:“若裴慧有这等身姿我娶了她倒也不算怨,可偏偏她远不及这些舞女的万分之一。”
祁宁还沉静在被打碎手中茶盏的一幕,昭阳怒极攻心几欲吐血的场景尤其让他心痛难忍。他自以为只要他态度足够得好,她总归也能对他态度稍微好那么一点。可事实证明,即便他做到连一点点不悦的脾气都没有,由始至终和颜悦色至诚至恳她仍然无动于衷。他清楚地知道,她的脾性一贯认定一件事情几乎没有可以回转的余地,可他一直以为,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至少可以提高她转变态度的可能。
祁宁靠着椅背心神涣散,生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疲惫的神色。
右预贴心地将殿下面前的酒杯移开,转而到了一杯清凉的茶水,低声说道:“殿下若是累了,不如先回东宫吧。”
康王急促地放下刚要喝的酒,两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右预,“回东宫?回什么东宫!历来散宴都是到了后半夜的,哪这么早回去的?”又转而看向祁宁,问道:“你这么焦急回东宫做什么?”迟疑了片刻后又接着道:“说起来似乎在午宴上就没有看到你储在东宫的侍妾如雪,难不成让你早早遣回了宫?既然遣了回去就好好在这里享受嘛,女人么,你不能专宠一个,这宠着宠着,难免侍宠而娇见不得你对旁的美人倾心。”
右预眼角跳了跳,道:“如雪好歹是您送给殿下的,您怎么说也该偏心如雪才是,怎么还劝着殿下收别的美人。”
“她又不是本王的什么人,入得了你家殿下的眼说明本王挑人的眼光还不错,她有那个福气。至于之后她能否守住你家殿下的恩宠那得靠她自己的本事,”康王嗤了一声,“谁规定本王送个人就要惦记着她得不得好?天底下的美人儿这么多,何必守着她这一株,要换做本王,本王才不稀罕捏一株。”
右预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康王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道:“这里面在坐的,谁府里没有一两个美貌的姬妾。娶妻少不得娶贤娶德,这妾室么若不是纳来讨欢心的,还要她们做什么!魏子衍与二皇姐算是这帝都里头情投意合的夫妻了吧,府里还不是有两三个美貌的侍妾。你看二皇姐与魏子衍置气没有,这些侍妾不过是偶尔消遣的,论身份地位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哪里能跟二皇姐比。二皇姐也不会将她们看在眼里,更不会跟这些人计较什么,若看得不顺眼,要赶出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魏子衍不会舍不得更不会拂了二皇姐的意。如雪正如这些侍妾,本王偏心她做什么!”
懵懂的右预说不出康王这番言论哪里不对,毕竟康王说的不假,帝都的权贵大约都是如此。可又觉得他家殿下才不是这样的人。
坐在祁宁右侧的云烨隐晦地笑了,抬手肘碰了碰他,压低了声道:“要不我说你怎么追不到陛下,原来你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你们这些权贵有钱有权,在偌大的府邸养几个小妾消遣在你们看来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我却是以为,你但凡喜爱一个人,必然要对她全心全意的好,又怎么能分得出精力对其他女子用心。再说陛下是谁啊,你还敢在东宫养着如雪,你以为这就够清心寡欲了么?在陛下眼里,你就好比可任她随意挑选的男子,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与别的女子有关系的男子。眼下陛下收入后宫的侍君不管怎么看,这方面至少比你好得不得了吧?”
云烨言辞之间提到昭阳,这才终于引起祁宁的注意。
云烨见他不置可否的神色,以为是他所说的受到了无声的反驳,因此愤愤不平道:“我说错了么?我没说错啊!你以为你谁啊?除去身份地位,看你跟看普通男子有什么区别么?哼哼,你也就是长得比别人好而已,但你这一款坦白说也没有裴述那么受欢迎么不是?要不然汪奎的孙女怎么就没有喜欢上你,偏偏去喜欢了裴述呢?裴述那般似返璞归真般儒雅高远的,叫帝都姑娘们远远望见便觉得如沐春风,想不倾慕都难。再说哪个姑娘会愿意自己嫁的夫婿总在外头听美人弹曲消遣,还时不时带回家来温软相存的?女人都是小心眼的,遂平公主面子上体现得大度贤惠,背地里就没有咬牙切齿的时候?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