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莳三赶紧回头,就见齐宁平静无澜的站在那,一瞬不瞬的看她,尤其是她身上的僧袍,还有铮亮的光头,目光穿透的让人心虚。
米莳三干笑,连忙将人带到后山,才腼腆的喊人:“齐宁哥哥,你来了啊。”
齐宁目光深邃,仿佛外面再人山人海,也激不起他半点浪花。
他抬手摘了片地上的薄荷叶,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天高云淡下,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后,他才开口道:“是你的主意吧。”
米莳三心虚的移开视线,装傻充愣的道:“齐宁哥哥说什么?”
齐宁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观音显灵,如来一指,甘露护身符,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
了空讲经之前,就已经在人山人海面前露了一手,那如来一指,隔空点蜡,瞬间让所有人高呼他为大师。
齐宁嘴边噙着讥讽,了空如果会这些,他能不知道吗?
再回想这几天,米莳三和了空行迹可疑,就不难猜到,这些主意都是出自米莳三。
见齐宁眼里写着肯定二字,米莳三知道,搪塞是行不通的,现在抓着她来问,只是因为了空眼下分身乏术,否则,等了空一有空,以他们的交情,又怎么可能会瞒着齐宁。
“是,你和了空师傅救了我,我无以为报,所以出了点小主意,想要报恩。”
那还是小主意?假以时日都要名动天下了,这恩报的也未免太大了吧。
齐宁挑了下眉:“你从那里学来的?”
米莳三低下头小声的道:“平时我娘发豆芽,我发现豆子落到石头下面,一发了芽就能把石头拱起来,当时觉得好玩,就故意拿大石头去压,结果就发现,只要豆子多,不管多大的石头,它也能拱起来。”
齐宁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嗯了一声,代表他知道了,心里却是在惊涛骇浪,原来神圣玄妙的外皮之下,原理竟然只是那粗陋不堪的豆芽。
“那如来一指呢。”
这个的原理,她连了空都没法解释,又怎么和齐宁说?
米莳三踢了踢脚边的枯树枝,又含蓄又可怜兮兮的道:“我躺过乱葬岗,见过鬼火。”
齐宁眯了眯眼,心头惊骇,这是江湖骗术了,但又顿生怜悯。
“那甘露又是怎么回事。”
米莳三立马收起委屈,装出孩子气的献宝道:“我娘经常织布,又把布卖到浮宁王家,我看他们染布很好玩,就回家自己琢磨了,原是想让娘多赚点银子,结果就无意中发现,用姜黄水配上碱,就能让布和纸变红,只是可惜,红色不持久,一洗水就掉。”
所解释的都有条不紊,无迹可寻,内心惊颤的齐宁抿了抿唇,便不再多说,只是看米莳三的眼神,明显更加透彻。
假以时日,这个可怜兮兮的莳三妹妹,怕是要逆天了。
不由自主的,齐宁就想到,他之前随口拿来搪塞了空的应劫二字。
所谓的劫,是不是指死而复生?
她死过吗?
齐宁清冽藏渊的眼睛眯的更细了。
春风徐徐,天色渐暗,看来又要下雨了,还真是应了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全占,眼前的米莳三,也越来越叫他看不透,一场生死足矣让她超脱于外,改头换面了吧。
“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姐姐在找你,你打算何时回家?”
话题移到这,米莳三才想起,今天人多,她还真没注意米盈盈,想到很快就要回米家,她这心里就像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
“等见了姐姐再说吧。”
米莳三沮丧,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回米家。
可奈何,猫猫狗狗有选择,唯有这出生,她无法选择。
从她穿到这大燕第一天开始,她就生是米家人,死也是米家户头上的鬼,不想被人抓去卖身为奴,她就不得不回那地狱,重新蛰伏煎熬,更何况,姐姐和娘尽管软弱包子,可对她却是恩重如山。
“好,到时我来接你。”齐宁将手收回宽袖,转身就踩着闲庭信步下了山,好像山上再热闹,也与他无关,他只需要知道,这场轰动,是人为的就好。
看着神情淡淡,事不关己高高挂的齐宁走后,米莳三心里又跳出一句话。
知道了真相,齐宁也未免太镇定了吧?
这是一个十三岁少年,该有的喜怒不形于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