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虽是李勇买来服侍她的,也许到了京城根本不能跟她进容家,只是服侍她这短暂的一路罢了。
可万一呢?
万一容家是个好话儿的,她又坚持将这两个丫头带在身边,容家也答应了,她若从现在开始恩威并重,也好从这一步就开始笼络培养自己人不是?
要不然哪怕容家可以接纳她,她却是孤身一人进了那大宅门,身边是个人就全是容家的夫人太太们安排来的,不是眼线也未必待她多好,她岂不越发孤掌难鸣!
那个明显更机灵些的丫头立时便看懂了锦绣的用意,姐仿佛怕她们被那李百户责怪,这才叫她们不用张口请罪。
她便腼腆一笑,也就未曾将那请罪的话语出口,又不忘悄悄伸手戳了戳同伴,好叫同伴也不要出声,这才无声的对锦绣低了低头。
这般等得两个丫头打开车门,打算扶着锦绣下车时,迎在车下的李勇就一点也不曾发现有什么不妥。
尤其是锦绣在后面这一段路上并没闹腾,在他看来也定是这两个丫头的功劳,这俩丫头一定请大姐看过宋娘留下的信了。
李勇便满脸是笑、躬身递来一顶帷帽——这镇虽,却是大同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戴上帷帽也好遮脸。
他倒是从姐的容貌上就已断定了姐的出身,可这一步也不过才刚刚开始不是?
那他此时若不引导大姐多多在意规矩,这一路竟叫无数人将姐的脸瞧了去,岂不成了胁迫容家?又给指挥使平白添了大麻烦?
锦绣却是瞧见李勇递来的帷帽便愣了。
难道车马停了下来不是去吃早饭的?戴上这东西还怎么露出嘴?
不过等她转眼便瞧见李勇满脸哀求,再想起那位方大人口中的、她自己的长相,她只好不情不愿的将那帷帽接了过来扣在头上。
她这可还没进京城,也没迈进容家的门槛呢!
若这一路上的镇都令她不得不蒙头盖脸,那京城里的规矩岂不更烦人!
这也就是她有心借助容家给娘帮忙,这才不得不假作守着规矩,否则她必将这顶帷帽反手扣在李勇脸上!
却也不等锦绣拉下帷帽上的面纱盖住脸,更不等她下车站定,她便听得身后响起一声轻笑,听起来便又是方麟。
“李百户再是容家出来的人,处处都要守着规矩替主家着想,眼下我们只是打个尖儿罢了,你叫这孩戴着这鬼东西,待会儿又该怎么吃早饭?”
方麟心里清楚得很,锦绣既是他那位容三哥一直流落在外的外室女,想来也是从没见识过高门大户的规矩,更别论学会那些内宅女的处事本领。
那若叫这丫头戴着帷帽吃饭去,她可会顺利将饭送到嘴里?
他当然也明白,这李勇不过是瞧他带着十几个缇骑,这镇上的过路客又不少,就不想叫太多人瞧见这丫头长得像容三儿。
这样一来或许还不等一行人到得京城,风声就已经提前传过去了,若被人听容家女孩儿和锦衣卫缇骑混在一处,对容家来确实难堪了些。
那倒索性叫这丫头别下车,一路上都窝在马车里吃喝拉撒不好么?
既是将人请下了车,却还要叫人面纱遮脸,连一顿早饭都不能好好用了,这又是什么做派!
这根本就是容三儿的继母与他方麟的继母那等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儿,明明暗里早就恨不得全将继继女弄死,只差刀兵相见了,面上却装着贤良大度!
他也便不等李勇答话,就将手摊开、朝锦绣伸了出来。
待见得锦绣顿时一脸疑惑朝他看来,却也未曾摘下帷帽递给他,他也不解释,探手就抓过那顶帷帽扔在了地上。
若非他一直极力忍耐,他肯定还会踏上两脚,直将那鬼东西踩得稀巴烂方才解恨。
锦绣难免被他这一抓一扔惹得有些恼怒,倒不是恼怒他吓了她一跳,而是她明明与他不熟,他竟敢如此动作,这也太轻狂了些。
就是在她前世的年代,也没有哪个不认不识的男孩儿敢对女孩儿这么动手动脚,伸手来女孩儿的头上抢帽呢。
这位方大人却仗着身份这样行事,还敢声称自己是她的表舅父?
不过锦绣眨眼儿也便猜到,这方麟一定是看不惯那等时刻都戴着帷帽遮着脸、扭扭捏捏的矫情做派,很嫌她这样碍了他的眼。
再李勇方才也了,他们一行这只是用个早饭,随后便会继续赶路。
那她若真戴着这顶傻乎乎的帽吃饭去,恐怕这顿饭到了中午也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