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方麟仔细审过了邱准后,当机立断就亲自将人处置了——他当时还不知道锦衣卫里还有别的奸细,那奸细还是指挥使容程之下的第一人,指挥同知高源。
可那邱准嘴里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叫第二个人听去不是?
要知道从邱准手里买消息的可是容程的弟弟和继母,这话一旦被旁人知道了,谁不会怀疑今日这消息也是容程叫人给家里送的?
而方麟昨夜又为着避嫌,便不曾前去康二老爷府上办差,等人归案了也不曾前去听审,他可不是就多了很多空闲,先将邱准肚里装的话掏了一干二净,旋即就将人处理了?
这就更别提那邱准本就是蒋德章的人,也便知晓蒋德章很多见不得人的阴私。
若是不将人速速处理了,难不成等着这人乱话,见谁便对谁交代那些阴私,再坏了陛下的大事?
容程闻言半晌没话,心头却忍不住暗道,若不是他这些年来的历练摆在这儿,他几乎就想干脆听方麟的、叫自家老四陪着蒋氏一起踏上黄泉路算了。
方麟也便等他沉默了良久后,终于见他一个指头点过来:“你这份狠厉和决断真是连我也自愧不如。”
却也不等方麟高兴呢,容程就淡淡的笑了。
“既是你也知道若留着高源,这人必有一日丧心病狂,你不去动他、却撺掇我在家里杀人封口的主意是不是还是嫩了点儿?”
他容程可是陛下的亲信近臣、只听陛下的命令,旁人哪怕是内阁首辅也管不着他。
那他若是在这样的当口死了继母又死了弟弟……他该如何跟陛下交待呢?
这根本都不用高源或是旁的哪个处心积虑抓他正经把柄,陛下自己个儿的心里也得翻上几个个儿!
他与其在自家大开杀戒,何不留着四弟、五弟甚至继母当那活人证,先将高源办了再?!
却也不等容程仔细教一教方麟,也好叫这得知那封口的主意究竟错在哪里,馨园的那个守门婆便来了,听锦绣一路将容秦扭送了过来,容程登时笑起来。
“你瞧瞧,这不是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
……这之后等得众人重新回了大暖阁,锦绣便欲陪着康氏先告辞。
这般不论她父亲和方麟对容秦是杀是剐、是审是罚,她都管不着了,也免得康氏泪水涟涟的求她上前情,更免得听的越多,将来危险也越多。
谁知容程不但不叫她走,连康氏也被他留下了,只是随后又打发连翘回去三房取纸笔来。
“若是三奶奶那头儿听了什么风声又问起来,就我和方镇抚在四房做客,叫她无须担忧。”
方麟也便不等容程真正做什么问什么,心里已是多少有些明白了,明白于敢情他容三哥是打了与其私下封口、不如要明里供述的主意。
而这份四爷夫妇的亲口供述,转头必会由容三哥亲自递到陛下的龙书案上。
陛下可是个明白人,看了这份供述又怎会不知道容三哥绝无徇私枉法,容府旁人的所作所为都是私下为之?
这般将来不论哪个意欲拿着蒋府或是蒋氏母抹黑容三哥,陛下又怎会偏听偏信!
只是容三哥又何必叫锦绣留下?容秦这对夫妇的嘴里可未必得出什么好话来,就不怕平白吓坏了这孩?
就在方麟很是为锦绣担忧之时,就瞧见锦绣已是没事人般蹲到了火盆边,先用火钳挨个儿夹出了已经烧乏的炭,又慢条斯理的往火里添了些新炭。
那炭火立时又燃烧旺盛起来,给这偏厅增添了几分暖意。
方麟也便想起这孩究竟是个什么性了,若是这样的性还能被容秦夫妇那点阴谋诡计吓到了,她也就不是她了。
等着连翘重新拿着纸笔来了,又自作主张带来了一盒按手印用的朱砂,容程先将那朱砂接到手中,便一边招呼锦绣过来给他研墨,一边举了举那个盒朝着容秦夫妇笑了。
容秦既将这朱砂看得清楚,也就不等锦绣研黑了墨汁,人已彻底坐到了地上,口中亦是打着磕巴道,还请三哥救我,就差泪涕横流了。
“四叔这是的什么话呢?”锦绣放下手中墨块,疑惑的歪头看来。
“我父亲若不是为了救您,怎会迎出去将您带到这个暖阁来?”
“我明明早就跟您讲了,咱们胡同口就有无数个锦衣卫等着听差呢,要不是我父亲和我方表舅想救您,直接招呼锦衣卫来抓人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