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当今圣上这个皇位来得不够名正言顺,就很怕旁人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饶是当今圣上上位后、再如何抓紧清除先帝余党,如今已是十几年过去,不还是叫江南一派越发树大根深了。
这也多亏武安那处铁矿不过才刚开办没多久,蒋家的两处铁匠铺也才往外运了不到一年铁器,远远达不到给私兵配足武器的需求,便已是及时被锦衣卫发现了,用不多久便会顺藤摸、彻底解决后患。
否则这大明朝必会又起战乱!
方麟却是以为锦绣被他那话吓到了,他就慌忙摆手笑起来,你就当我胡八道就是了:“我本来也只是猜测而已,谁知到底口无遮拦吓坏了你。”
话音未落他又赶紧站起身来,竟是亲手给锦绣倒了盏热茶端过来,也好叫她压压惊。
外加上他又偏偏在给她端茶时、刻意摆出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架势,这狗腿般的殷勤也便立刻将锦绣逗笑了,二人间的沉重气氛这才得到了缓和。
只是这般一来二去之间,方麟也算明白他容三哥为何不愿叫锦绣涉世过深了。
他和容三哥本就在锦衣卫当差多年,天大的事儿也能挂在嘴上当家常,可锦绣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呢,哪里能将她当成与他们一样的人!
就她方才那个愣神儿模样吧,连他看了都心疼,更别容三哥!
方麟便不禁有些懊恼,既懊恼于自己的口无遮拦吓坏了她,又懊恼于如今再叫锦绣退出也许来不及了……
不过这到底来得及来不及,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便索性一反常态的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再跟锦绣聊容稽了,哪怕锦绣一再追问,日后该对五房多注意些什么,他都只管摆手却不话。
锦绣白白费了一番口舌之后,却始终得不到一句准话儿,同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登时就有些恼怒起来。
这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方才那话是有些口无遮拦了,轻描淡写间便放出了一个如同惊雷的惊天秘密,论这也实在不是该给她听的话,可这也不是她逼他的啊!
怎么他却好像将她迁怒了,旋即就摆出这么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模样儿?!
难道他很怕她容锦绣管不住口舌,转头就会将他卖了?那他又何必再坐在她跟前!倒是赶紧离了她眼前省事!
锦绣越想越恼怒,索性将手中那盏茶啪的一声放回几上,语气也是冷冷的淡淡的:“我瞧着方表舅仿佛有些累了?”
“那您不如回去抓紧歇歇吧,又何苦再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他若只想闭目养神去哪里不成呢,坐在这儿一问三不知算怎么回事儿!
这也好在方麟虽然不曾与女孩儿家打过交道,方才那副不言不语也着实有点拙劣,他在镇抚司里四年多的历练也不是混日过来的。
也就是锦绣这么一怒之下,也便令他顿时纳过闷来,他连解释都不给她解释便闭口不言,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要知道就在半天之前,他还叫连翘给她带了话儿,叫她与他齐心合力放风筝呢……
他就连忙张嘴想话,想给她解释,是他舍不得叫她再往这么大的事儿里掺合了。
就算他并不担忧她嫁不出去,左右还有他等着她呢,女孩儿家不也本就该在闺阁里享福么?
他明明是疼她的,那份心疼也未必比容三哥少多少,他又怎么舍得总拿她一个姑娘家当暗探使唤!
怎知锦绣也不容他张嘴,便已是满脸怒气的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随即又伸手过来、只想将他拉起来推出去了,最好再补上一脚——一脚将他踹出门去。
她容锦绣是那种管不住自己嘴的人么?
她过去是对他话多了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话不谈,可她不是没将他当外人、甚至将他当成父母之外的另一个依靠了么?
可他却敢如此待她,那她又何必再给他留什么情面!这还真是她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倒看她这就将他这就撵走,叫他瞧瞧什么叫做士可杀不可辱!锦绣气哄哄的想到。
谁知就在她才刚走到他身前,才将手那么一伸,他竟一把便将她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了,旋即顺势轻轻一拽,就将她拽得跌坐进了他怀里!
锦绣登时只觉得面上如同火烧,慌得只想抽手逃离,可那只手却被他握得紧极了、什么也拽不出来。
而这个无赖却偏又在她跌进怀中后,还用胳膊将她紧紧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