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因为甘松这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头也一直都低着,等她进了通往后宅的夹道,就险些被对面跑过来的一个丫头一头撞在她身上。
这也好在甘松是有些身手的,哪怕她心里想着事儿,警惕也还在。
就在那飞奔的丫头离她还有尺把远,她已是顺着风声抬头望过去,又飞快伸出手来一把将人按住了。
“你这丫头瞎跑什么呢?是有狗追着你咬不成!”甘松厉声责问道。
只是也不等甘松自己的话音落下,她便觉得这个丫头分外眼熟。
待她又将这人的眉目脸庞仔细打量了两眼,她旋即也就想起来,这不是周妈妈那个侄孙女藕么。
要知道这个藕可是被三姐从同轩馆撵走的!之后没过多久便被周妈妈想方设法送到了四房五姐的院里当差去了!
而这丫头的亲祖母不就是在替蒋氏办差时,鬼鬼祟祟出府跟踪给蒋玉兰瞧病的乔郎中去了,就在外头被方大人派人灭了口?
甘松的手也便非但不松,反而又紧了三分,仿佛生怕她一个不心便叫这藕像鸟儿一般飞走了。
藕也是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夹道里遇上三姐院里的人,还一把就将她捉个正着。
三姐不是正忙着打理这乱套的后宅么?这甘松又是什么时候出府去的?
只不过她又哪里挣扎得过甘松?三姐身边的人哪有一个是白给的?
她便索性也不回答甘松的问话,只管乖乖在对方的挟制下垂了头,不但不喊一声痛,还立刻装出一副任凭宰割的乖巧模样儿来,却也不忘悄悄伸出手来在自己胸前按了按。
却也就是藕这么一番动作,她又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根本瞒不过甘松去。
毕竟这丫头才刚满十岁呢,这胸脯却像十六七的大丫头那般鼓胀,她这是将人都当成了傻不成?
想来这丫头胸前一定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甘松这般一想之下也不再问,更不再催着藕回答她。
她也不容人张口呼痛、便抬手先将藕的下巴卸掉了,旋即又将这丫头的双肩卸脱了臼,便提着人大步直奔垂花门而去,进了门更是越发加快了脚步。
锦绣也便想都没想到,她本还正在仔细琢磨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呢,甘松已是将这藕拎鸡般拎到她跟前,又将人扑通一声扔在了地上。
“若这丫头只是风一般的在夹道里跑,哪怕她险些将奴婢撞个跟头,奴婢还不会太怀疑她什么。”
甘松笑着递过两个帕裹成的包袱:“可姐您瞧瞧,这丫头随身带着的都是些什么?”
“我掂量着这东西可挺沉呢……想来不是金便是银?这不是和那法净一样的做派了么?”
锦绣接过那俩包袱后便愣了一愣。
这、这藕是疯了不成?两个馒头大的包袱还值得包来包去?
这点东西分明是一个匣便装下了,顶不济也可以找块包袱皮包起来呢,何苦这么费劲?
好在这时锦绣便瞧见甘松悄悄指了指胸脯儿,意思便是那藕竟将这两个包袱塞在了胸口。
锦绣扑哧就笑了——这可真怪不得甘松觉得藕蹊跷了。
藕这丫头才刚多大啊,胸口竟然顶着两个馒头大的两团在夹道里疯跑,这不是主动送上门来了么?
只是等得锦绣再将那两个包袱仔细解开,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对羊脂玉的镯不是华贞正月里才送给莲姐儿的么?这玉料要多上乘便有多上乘,莲姐儿当时还口口声称要拿着压妆奁、也没一点点害臊呢!
还有这对镶了八宝的赤金镯,这不是四婶过去一直戴着的,直到手腕被邱姨娘扭伤了,这才摘了下来再没戴过?
锦绣也便虽有一种得来毫不费工夫的念头儿,情知这也许是莲姐儿在四房不心漏了什么声色、方才钓出了藕这条鱼,却也非但高兴不起来,心头的怒火也忍不住越发升腾上来。
她就么,她明明回来以后便一直将消息瞒得紧,期间也仅仅叫莲姐儿知道过,却也不等她见到大伯母、再讲明缘由,怎么二房就突然跑了个佟婆,五房那边也有个粗使婆不见了,后来还是她的人在后花园附近将人抓住了。
原来这罪魁祸首竟是藕!
若是早知道这丫头竟是这么个东西,她当初就不该只将人撵出同轩馆,她当时便该要了这丫头的命!
“姐……就不怀疑四房?”甘松闻言忍不住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