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麟随后也便静静的听起了凌子枫给他细数起了这些年来的经历,继而方才得知,原来凌子枫这些年竟往武安来了不下十几回,几乎算得上是半年一趟。
“就算我来得如此频密,也是直到去年才刚发现了一些要紧的蛛丝马迹,再与以前得到的些许消息揉到一起,勉强捋出些称得上是线索的东西,前两日才刚查到了那处火器库。”
“我知道方大人肯定也有疑惑,疑惑于我这个身份……为何要执着与此。”
凌子枫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已是缓缓撕下了腮上的胡须,转眼间便已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模样儿,连着嗓音也不再是刻意的低沉了。
方麟也就不等凌子枫再多说,已是面露了然,口中亦是连声道,这些年的确辛苦韩监军了。
“韩监军定是早知当年那艘船是蒋老贼动的手脚,毁船的手段也与装载在船上的什么火器有关,这才多年以来都不放弃追查吧。”
否则这韩凌又怎会一心朝着追查火药这一路下手,却不查别的?
凌子枫、眼下该称为韩凌了,韩凌闻言也不惊讶,脸色反而有些释然笑道,方大人说的没错儿。
“当时我与容家两位爷乘坐的那艘大船虽是战舰,却没有战斗任务,而是要去接应……前朝水军来投。”
因此上那艘船上也便未曾装载任何火器,也免得引起对方误会。
谁知这船还是在江心漏了底,那船底的大洞又令韩凌至今记忆犹新,若非是火药便不足以炸得那般硕大,人力更无法在瞬间达到这种效果。
“容家两位爷并不是水军出身,又是北人,水性都称不得好与不好,而是根本就不会水。”韩凌眯眼回忆道。
“倒是我本就是南人,又是自幼便在江边讨生活,这才在全力逃生之余还能再看一眼那艘沉船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
却也就是这一眼,便被韩凌发现了那艘船底的硕大破洞,还有个极似火龙出水的物件漂浮在下方、与船只一起渐渐下沉。
韩凌这些年来所能做的、便是一边隐姓埋名、一边追查这个火龙出水究竟来自何处——只因他既是监军,也便知道当时的容家军中未配任何火器,更别论那艘战舰之上。
那么只要他能追查到火龙出水的来路,那始作俑者也便能够彻底落实了……
只是韩凌当年也未曾想到,那蒋德章竟然一边要了容家两位将军的命、一边抢了两位将军的收服前朝水军之功,还开始在私下发展蒋家自己的势力了。
等他多年追查下来,就渐渐发觉那蒋德章不但与江南派合伙儿豢养了私兵,还在暗中囤备起铁器与火器来。
亏他还以为那蒋老贼只是借着在兵部任职的便宜,这才从兵部下辖的火药局中搞到了火龙出水、悄悄放在了那艘沉没的战舰上!
“他当年想必还没这么大胆,那火龙也许就是借用职务之便搞到手的。”方麟笑着补充。
“可也就是这么一来,便助长了他的野心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韩凌轻轻点头道了声不错。
“他虽是既是能搞得出一回,便能搞得出两回,可像火药这样的利器……哪里有握在自己手里更放心?”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值得尊重
“因此上与其夸我岳母身手好,还不如说是韩叔早将火器一事透露给了我岳母知晓,她这才早早就起了提防。”
方麟顺势已经改了对韩凌的称呼。
韩凌既能如此忍辱负重,多年来只凭着一个船底的破洞、以及一个形似火龙出水的物件儿沉进了江底,便能锲而不舍的追查到底,哪怕这人本与他方麟不相干,也很是值得他如此尊重了。
韩凌听得方麟此言,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越发真实起来。
“亏我还当方大人也许会怪我,怪我既是早些天就已知道武安藏了火药与火器,却不早早说明。”
如今看来倒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方麟也笑了:“韩叔一来并不是我的人,二来我也是今日才来与韩叔相见,这哪里怪得到您为何不早说?”
“说起来倒是我那岳母倔强了些,就算来人报了一切平安,方才听了那个过程也真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言之意下便是说如果宋丽娘没这么倔强,得了韩凌的消息便跟他方麟讲一声,他也许昨日便派人抄了那处火器库,哪里还用这般费劲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