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作者:单寅(25)

  我不做多想,直接躬身猛提他衣领。我看你还能忍到几时,你非君子,我何必以礼相待。从小没少打架,大部分揍的就是男生。我也知道自己手劲不小,再加上怒火中烧,他被我一扯,重心不稳撞到餐桌,险些跌到地上。他眼中闪过愕然,之前的幽深不过是冰山一角,现在他的眼里已是寒冬扬雪。他眼睛盯着我,扑克脸浮上一层怒意,坎坎站稳身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我抓在他迷彩服上的手,骨节泛白,我恨不得练一身的九阴白骨爪,抓他个撕心裂肺。

  “道歉!”我咬牙低道,语气生冷坚硬。他不语反笑,眼神没有焦距的扫了一眼围观惊诧的好事者,转而看我。满脸的不屑与轻蔑:“给谁道歉?嗯?你?”他躬身对着我,轻笑戏谑。我二话不说,拿起他面前的盘子直接摔上他的身子,于这种还需废话?油水滚落,一路高歌。餐盘哐哐坠地,惊到了近处用餐的同学。放下扯在他衣领上的手,指甲隐疼。我看到他双拳紧握,眼神似要吃人。我也不惧的定定看他,愈加狠辣。爱道歉不道歉,我不稀罕,你无礼在先还妄想我息事宁人,真是把女生都当林妹妹了。我心下暗笑:“我把话说清楚了,今天下午的事情我欠你一句抱歉。但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因为你真的很小气!就算我道歉了你也不见得会原谅我”。小气二字重重压音。我不屑一笑,转身就走,见好就收。

  跟我玩深沉高冷,你还不如徐立辉来得直接坦率。我听到身后那人道一句“粗鲁”便无下文,隐隐觉得芒刺在背,有人想用眼神灭我,且,怕你我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转身看到急急寻来的黄天琦,我咧嘴一笑,大仇已报应该鼓瑟击筑,欢唱庆贺。一个字爽!见我笑意满面,他一脸不解的看我:“你买的饭呢,怎么去了这么久?”他看着我满身的汤汁,疑惑满腹。“被路过的疯狗撞翻了呗”,我看向窗口,酒罢筵席散,哪还有阿姨的身影啊。他跟着我的视线一看:“我给你留了一些米饭和黑椒牛柳,你凑合吃点,待会儿出去外面给你再买点。”我感动的点头,才觉食欲已遁入空门,被生生气饱了。“你这是怎么了啊,衣服都成这样了?”“边吃边给你说一段人与自然好吧”我笑道。

  一身污渍,我也不管别人好奇的眼神,吃了黄天琦留给我的饭菜,两人回寝室。行至半途,他迟疑出声道:“梁炎,你这个脾气以后可能要吃亏的”。我斜他一眼:“我这个脾气,哼,还不是他们逼出来的。要不是他们无礼相向,那么不尊重人,我会发火讨债?”男生的思维都大同小异,太像。我听不进他的劝告,虽知是好意,就是不愿意软言细语。“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若我自己都不据理力争,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人就要愈挫愈勇而不是胆小怯懦的一味退让。对于冷漠与暴力,温柔善意是不可能起作用的,谁给我什么我便还他什么,很公平。”我可不想成为母亲那样,一辈子忍气吞声换来的不过是父亲的始乱终弃。父亲对母亲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除了父亲本身的问题,母亲的软弱也是重要因素。

  黄天琦再看我,眼里多了一些不忍与怜惜。我知道他心慈手软,一向为人和善,我言辞如此偏激倒叫他不好再劝。说与他听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下午的“暴行”正名,或许我和苏岑变成了一样的人。我无声叹气,摇头摔脑不愿直面自己的过激行为,苏岑是视而不见无礼至极,我不过是讨回了该得的正义。我和他不一样。

  到了拐角处,我与黄天琦道别,一个人走着脑海里又浮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母亲无声哭泣,满眼绝望。父亲声色俱厉,言辞刻薄满眼恨意。依稀记得五岁的时候,父亲半夜闯入房间,母亲长发掩面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用手电筒刺眼的光,对着母亲叫骂着,不堪入耳的言语。我惧怕他,如同母亲一般。我怕的是我太弱小不能为母亲讨公道,给母亲撑腰,要是激怒他,后果怕只有皮开肉绽,再害母亲遭罪,惶惶不可终日。我在被窝里屏了声音,眼泪流进耳窝复溢出来,不敢闭眼蒙脸假寐。那些记忆在我心里阴暗的地方扎了根,随着年岁的增长,树藤缠绕,盘根错节,根深叶茂,无法拔除。假如生而为人是幸运,不似猪狗失了言语,任人宰割,那么生而为女人,遇上一个不知尊重为何的男人,你就连猪狗都不如。你只能是一个生育的工具,无需善待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