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作者:单寅(295)

  冬天的房顶上积着落了好几日的雪,中午的阳光照射在整个山村高低起伏的山峦上,火炉筒子子冒出浓重的蓝白色烟,被脚步碾压过的小路已经变干,院子里堆着的雪堆被风凝固了表面。

  嚷嚷了好久的搬家一拖再拖,今天阳光融融,是个出门的好时间。我和父亲用尽力气抬着款式过时的沙发,母亲见我们二人太过费力便丢下手中的床垫跑过来帮我们一把。小燃收拾着自己零碎用的东西,三姐则是拿着一些厨房用的东西。我们三人合力将衣柜抬上自家三只轮子的农用车,父亲见车厢里面已经被家具摞得极高便喊我和母亲停下。“一会儿上来再拿一趟,路上冰倒雪滑的不好走。”母亲见父亲等着便将粗壮的麻绳甩上车厢的另一边,我使劲拉扯着绳子才和父亲一起将东西捆好。

  一路上颤颤巍巍、胆战心惊,尤其是过沟口的那条窄路时更加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左边的悬崖墙壁挤到右边的沟渠里。所幸,父亲常年在这条路上走没有大问题,家里的粮食都是从这里拉回场里的。母亲一脸担忧,她一直站在车头的侧面看着车厢里摇晃不已的家具,我站在车厢的右边平衡重量,就像每年暑假往家里拉粮食一样。

  来来回回三躺,母亲在火炉上将茶水炖好便递给父亲,她见我们几个人都开始吃饭的时候自己才蹲在地上吃了一口花卷。我把母亲扶到炕边,她脸上的表情微微显出难受,“妈,您咋了?”我把手放在母亲的腰后揉揉,“膝盖疼的。”母亲刚吃了一点的花卷被她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您趴着,可能是今天用力太多了。天气这么冷,也可能是冻着了。”我用力给母亲全身按摩,她算是不再像刚开始一直要呀皱眉了。父亲看着电视机继续喝茶,小燃过来在母亲的背上轻轻捶着,三姐看了几眼便上了炕用被子裹住自己取暖。

  捣鼓了好几天才彻底将必须用的东西搬到新房子里,所谓的新房连地板砖都没有铺好,家里的窗户玻璃被熊孩子敲碎了,两扇门更是从一开始就没安好。父亲向乡上的人讨要了好几次,每次都被人家找个理由拖着,父亲见问询无果便生了找乡长的想法,母亲则劝他再等等看,实在不行就自己先出钱买回来再去找乡政府报销。

  搬到新家的第一晚,我们住在下午搭建好的牛棚里,本来被用来养牛的大棚被我们一家人改造之后也能勉强休息。母亲特别喜欢一半水泥一半泥土的地面:“等到开春我就给这边种点花儿。”小燃和我笑着,三姐则是略带哀伤的看着母亲微笑。“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问题,你还想着种花,真是有闲心。”父亲瞥了一眼头顶的半边塑料布房顶,我们一家人哈哈大笑着自己的杰作,用塑料包住另一半房顶还真是又好笑又心酸。不起风整个房子还算温暖,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整片塑料就开始哗哗作响。母亲装东西的时候往车厢里塞了好多玉米芯,这会儿丢进炭火里,火炉被烧得通红。一家人除了父亲都轮着烧火,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是热火朝天。我和小燃还有母亲坐在床上暖着,三姐拿了晚饭没吃完的肉上床继续吃。父亲坐在火炉前抿完几口茶便在地上打转,母亲一脸打量的看着父亲,良久无奈出声:“想去打麻将你就去,地上转着也转不出来一台麻将机。”我们姐妹仨不禁狂笑,要说最了解父亲的人还是母亲啊。

  父亲想笑又不想笑得盯着母亲看了一眼便拉开绿色的铝合金门走了出去,母亲见身边没有别人就顺势躺下让我给她揉揉肩膀。小燃见三姐吃得十分投入便凑过去拿着鸡翅就啃了起来。母亲的肩膀肿起小块,其实我根本没用多少力气,父母见我吃力便自己更加用力。我见母亲缓缓闭上眼睛,也只有好好给她疏通一下经络才能睡一小会儿。我知道如果不给她消解一下全身的肿胀,母亲基本上会翻来覆去一夜无法合眼。

  小燃拿着鸡翅的骨头倒在了枕头上,我见她嘴边还有点油渍便轻手轻脚的替她擦了。将她抱起来放在母亲身边才惊觉这孩子已经长大了,她那两只小脚丫可爱的翘着,我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忍不住在她圆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小口。三姐见我偷亲小燃便轻笑出声:“你以前不是还说要是自己有个妹妹就往死里收拾吗?”“哎呀,那时候小,见不得麻烦,这会儿不一样了,这可是妈生的,怎么舍得。”三姐笑着躺下:“你躺我旁边,我想和你聊聊。”我把房门反锁上、关了刚刚接好的灯光。父亲这会儿出去定是不回来了,再说就一张床,回来也没地方睡,父亲知道这个才出门去了邻居家玩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