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作者:单寅(355)

  长时间的积压让我情绪有些躁动,打电话过去程阳说了两三句就开始心不在焉,我一怒之下挂掉电话,心想他也太不在乎我了。就这样互不相问过了五天,没错,由一开始等待的热望变成冷却的绝望,我知道,他也受不了我了。

  当我看着清晨的骄阳还有阴凉之中盛放的五彩月季时,我的心有一瞬间的解脱。这种不为谁而坚持的心态让我觉得就好像重生了一般,我看着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鲜活,不再像以前一样,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点缀和陪衬。我闻着空气里难得清新舒爽的花香,离开他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难捱。如此也好,单程阳,你我今后互不相欠,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喜欢变样的自己,要是以前我会哭得天昏地暗,现在,我可以笑着面对无声且毫无预兆的分别,这样的自己值得夸赞。

  八卦总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人群里,我和蛙路过刚出事不久还暂停营业的和颐酒店门口,就看到了李捷发过来的消息。好吧,分手都在相同的季节,很有规律可循。我笑着回复李捷:“我和单同学也分了,不用惊讶”。“你个小骗子,快去上班吧,我要攻克毕业论文了。”我看着攻克二字不觉笑出声来,这厮还有脸把抄袭说成攻克,真是脸皮厚得像我。当然,我当时要是多问一句就能知道,为什么程阳跟我冷战得毫不示弱。反正都过去了,梁炎啊,你一个考研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情说爱啊。我趴在工位上悄声数落自己,五月一号的来临让我终于喘了一口气。

  帝都最不缺的就是干燥和灼热,尖锐和刻薄。假期临近尾声,我宅在宿舍的时光也消磨殆尽。冲哥不幸被抽中答辩,她一脸怨念地掏着礼物:“阿炎,我觉得你用这个肯定特别好。”我接过她给我的发油连声道谢:“其实你回来就好了,带礼物干嘛啊,这么沉,你今天想吃多少肉你说,姐姐我现在有工资!”冲哥全然不顾自己脸上稚嫩的妆容将我紧紧抱住:“你知道吗?大韩民国的肉真的贵死了!姐姐我今天要吃三斤肉,谁也别拦我!”我们几个拿到礼物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把冲哥带到包厢、洗劫了桌上所有的肉菜。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伤感,我苦笑着:“冲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做汉子呢?你还记得军都山下的220吗?”她哈哈大笑:“记得记得,可是你待在一个人人都想出道的国家,你不化妆会被当成怪物的。”我将眼前的“蚂蚁上树”推到她面前,蛙不知死活地道:“你还记得你不梳头时候的样子吗?”我们几个爆笑,小鸡更是笑得把嘴里的水用手死命按住。“蛙,你没事多照照镜子,真的,算我们求你。额头上那颗痘,发光发亮,平地一声雷啊。”冲哥笑嗔了一眼,我们几个看着这“夫妻”俩秀恩爱,只好面面相觑:“我们吃饱了,你们俩好好聊啊,我们先走了……”我们三个出去将账结了、等她俩出来。

  夜色变得妩媚柔软,远处的山尖隐没在墨蓝的天幕之下,孤星伴着残月,微风携着花香送来阵阵清爽。难得在清凉又不失温暖的天气里散步,我们几个漫不经心地走着。北门前面卖糖葫芦的爷爷低头串着水果和核桃仁,我走过去拿了五串分给她们,几个人不说话只是吃着,彼此倚着肩膀、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花一木,今后,这都只是我们再也无法倒回的记忆,这些都是我们将要路过的风景。

  我嘴里的糖果卡在舌尖无法动弹,宿舍楼底下的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只一瞬,我的眼眶有些灼热酸涩,是他吗?他不是应该在另一个国度吗?一定是我看花了眼,我低头苦笑着,我有什么资格期待被人牵挂,我有什么资格期待一场重逢。“梁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躯里飞出,周遭都变得虚幻模糊,我一定是被凉风吹得有些感冒了。我抹掉脑门上已经冷掉的薄汗继续走上台阶。“梁炎!”我没准备好脸上的表情就下意识的转身,这一声就像从地球另一端穿越而来,虽然真实却无比的遥远。他瘦了,五官隐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温暖好看,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朝着我笑着,再不说话。我为自己的迟疑后悔,我应该冲过去在他肩头砸一拳,说一声好久不见。可是我只是站着,手里捏着吃剩的半截糖葫芦看着他,眼睛越来越模糊,就像被雨水淋得狼狈的车窗一般。

  他笑着,缓缓地走过来。月光和灯光交织的背影被他的步伐拉得老长。“怎么了,见着我傻了?”他笑着敲了一下我的脑门,我以最快的速度憋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你不知道我近视地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我将半截糖葫芦递给他,他笑着接过咬了一口:“给你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你还要我怎么告诉你啊?”我将包翻了个底朝天才发觉自己的手机不见了:“墨哥,我好像把手机丢了……”涌上心头的喜悦被瞬间而来的财产损失消灭了一大半。“你有没有落在外面或者寝室里啊?”他将半截木签丢进垃圾桶道。“算了,反正你见着我了,它这会儿在哪儿都不重要,先吃饭去。”我扯扯他的半袖外面的胳膊笑道。“我请你!”我将单买了,李青墨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你呀,这样我很没面子的。”“不要这么娘,请大方一点好不好?”我挤兑他,他笑着敲了我的脑门转身就坐在窗户边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