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好了回家的票,我心里和寝室一样杂乱无章又空空荡荡,我和小鸡约好了去拍毕业照,无奈她还在延庆三百平的房子里吹着空调吃樱桃。恨呐,我苦笑着加入对门录视频的队伍里。对着机器说着早就酝酿好的台词,说出来的那一瞬间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至于那段视频有没有在毕业典礼上播出来,我已经不在乎了。连着灼人的天气缠斗了几日,师妹喊着送大四吃饭。我们拿着学士服坐在黄昏时分的婚姻法广场,师弟端着相机冲我一通狂拍:“师姐,你怎么越变越好看了?”我笑笑:“合着以前丑是吧?”他倒是一点不怯场的大笑:“师姐,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爱?”我身边坐着的人都哈哈大笑:“不早点调戏师姐,师姐都快毕业了,你这马后炮的射程真是……”师弟也就是趁着毕业这个当口这么溜溜嘴皮子,平时还是一派乖乖学弟的样子。我站在师弟身后,环住师弟的腰,嘴里说着肉丝,他喊我杰克,笑闹着拍了几张照片后,大家拿下学士服转战外边的烧烤摊。烧烤摊这几天赚的够话半年也说不定,摇晃的灯泡和缓缓升起的浓烟,刺鼻的炭火气味和烤肉的香气一起窜进鼻孔,灼热尖利地滑过胸腔,我要了一份炒方便面,已经不去顾及热量和成分了。
一群人坐在一起海聊,有人端起扎杯狂灌,我身边坐着王厚坤,他一个劲的喝着也不和谁碰杯。“梁炎,要去卫生间吗?”王厚坤看我东张西望的,这人倒是还没醉啊。“好啊,你能走吗?”他点点头便跟在我后边。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门外等我了:“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喝得有点多。”他摆摆手笑着:“没事,你怎么样?”我笑道:“我没喝酒啊,你怎么还反着问我?”“我意思是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就那样吧。”我扶了一下他略微摇晃的胳膊打哈哈道。“其实,你也是个很优秀的姑娘。”“嗨,你就别浪费优秀这两个字了。”他讪讪笑着。我们落座,一起吃饭的这帮人都冲着我俩看,到了毕业季也不忌讳什么了,我也就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干嘛这么奸诈阴险地看我们?”那些人都哈哈大笑:“王厚坤赶快趁着这个当口,把想说的说出来,过了这个村就真的没这个店了。”我笑着摇摇头,王厚坤猛灌了一扎杯啤酒:“其实,我挺羡慕你们几个的。”他低下头,席间再无人说话嬉笑,我们几个同级的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原本就不被他父亲支持的学业也是他辛苦支撑才顺利毕业,他是个肯努力的扎实人,考一所好学校的研究生对他来说不在华夏,但是他父亲早已经催促着他赶快工作,赚钱养家。他那个好赌博的爹早就等不及儿子进入银监局给他加血呢。更奇怪的是,王厚坤是一个及其孝顺的人,他选择放弃追逐自己的学术目标,这在我看来有些悲壮。“没事,你都进了银监局了,以后可都是国家蛀虫了,我们几个就是再夺三年没什么区别。到时候,王局可要多多提携啊。”他们几个关系铁的在那儿拍着王厚坤的肩膀,我看着暗光里他的眼睛泛起泪花。“梁炎……”他又出声,我嗯了一声静待下文:“没什么……”他又蒙头喝酒,我拍拍他的肩吃了一口已经冷掉的面。
夜里的夏天并不骄横霸道,此时有些许的凉风撩起被薄汗黏住的衣衫,长裙随风轻摇,大家都不舍离去。我知道我和王厚坤一样都要彻底离开这里,他们几个下一年只是从昌平转去了海淀。我感觉到自己矮了别人一截,这种感觉很不爽。第二日清晨就被班长轰起来,我们排着队等到中午时分才将全院的毕业照搞定。其中被别的毕业生抢走我的帽子这种戏码不必多说,我们终于还是没能凑齐地拍了一张宿舍的合照。照片上的冲哥已经是脂粉涂抹地相当熟练,而我们几个的视线都没有看向镜头。晚上的毕业晚会,稀稀拉拉的人群一点都没有磨灭离别的热情,对,就是热情。看着场上的灵酱从保守官员路线变成妖娆少女风,我整个人恨不得拿个高音喇叭站在舞台上喊:“看,那是我们寝室的!”后半程,我已经喊不动了,静静地看着仅有的那几个男生唱着跑调的《月半小夜曲》。合照、结束。我们几个拿着留念盒在暴雨里跑回寝室。第二日清晨,我没有去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后来我在火车上看到已经刷爆了朋友圈的那篇毕业致辞。我偷偷溜走了,就是不想看到流泪分别的场景,前几天送小鸡去工作单位,我和灵酱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就开始飙泪了,只不过两个人都不敢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