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_作者:单寅(48)

  别了苏岑,我疾步回寝室,还要在练习的汪洋大海里苦做舟呢。后来才知这种苦功夫是必备的,但是讲求方法才能事半功倍啊。行至喷泉边上,我垂头聚焦生怕踩到光滑的黑地砖,摔倒就不仅仅是丢人那般简单了。还未走出那圆形区域,迎面而来的大力冲撞让我鼻眼微酸,差点忍不住本能流出的眼泪。鼻子胀痛,口腔传来的酸涩让我眉心皱成一团,抬头刚要看清来人怎会如此莽撞,只见那女生急道:“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啊。”她一头寸长短发,皮肤在黑夜的路灯下泛着蜜色,眼中显然没有语气中的歉意。她要不穿校服我还以为是哪儿的地痞,我不想节外生枝,只想息事宁人回寝室。我摇摇头道无事,只觉鼻腔温热,腥咸的液体已滑进了唇齿。她看我流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贼光,紧抓着我的胳膊要带我去医院。我道无事,夏天容易燥热,被大力冲撞免不了鼻腔出血,用冷水冲洗一会儿,会无大碍。不知她是真的为我着想还是另有企图,攥着我拎着糖炒栗子的手腕,连扯带拖的就要带我出校门。一手捏着汨汨涌出温热的鼻腔,我只有降低重心向后挣扎,她目露狠色,转身双手发力,向前拖扯我。我脑海中闪出不好的预感,这其中必定有鬼。跑校的学生下晚自习都是急急赶车,住校的都是与我同向,就算是去跑道上夜跑的学生绝不会从这条路过来,从自行车棚那儿的路对于跑校的学生才是捷径,而回公寓的住校生绝不会向着喷泉这个方向来,而且还慌慌张张的朝我身上撞。我慌乱之下,回头看着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群挑眉轻蔑的女生,校服斜挎在身上,敞开的领口露出并不成熟的锁骨,故作出格。

  我的两只手各司其职,背上的书包被力道的冲撞晃出难听的声响。我心下来气,扔了糖炒栗子,朝着拽拉我的那人的胸口就是大力一蹬。她被我蹬倒在地,吃痛皱眉脸色难看。我未等她和身边的小喽啰反应过来,骑上她的腹部,朝着她的脸就是一拳,砸下去骨节生疼。满手的鲜血在她的脸上落印,我火冒三丈不顾缘由。“打她!”身下那人,张嘴才见牙齿缝隙中的血丝,才惊觉自己下手过重。身后传来鼓点般的拳脚和扯开我的力道,不知数目的尖甲利指嵌入我的身躯,似要将连在一起的二人活生生撕开。我不顾身后传来的疼痛,朝着身下那人咆哮着挥拳砸向她的门面。打人不打脸,但是莫名的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哪管她人下场。身下的人声声痛意,我不管不顾的砸着她身上可及的区域。她的眼里倒映出我暗夜里修罗般的面孔,身后的爪牙胡乱挥舞,渐渐我口中泛起腥甜,再打下去我恐怕要吃大亏。我双手死死掐着身下那人的脖子,狠绝的道:“命在我手里,停不停你说了算。”身下的人见我似恶鬼一般,脸憋得通红,语句被卡在喉咙里,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我才反应过来这样真的会出人命。我手下力道微松,身上的拳脚袭来,似鼓点般钝疼窜身。我咬牙道:“群殴一人,我捏死你也是正当防卫,不要忘了我还未成年,你死了我还可以活着。”她点点头不似之前的嚣张跋扈,“停!叫你们停!”她哑着嗓子、呲牙咧嘴的道,胸口起伏着咳喘。有尖利的女声响起“停手!”身后的人纷纷面露惊诧,停手拉开骑在王棠身上挥着虚拳的我。背上的拳脚也止住来势。我左手仍紧紧攥着王棠的衣领,眼珠一动不动、牙齿咯咯作响。身上传来刺肉穿骨的疼痛,我似要将她吃干抹净,生吞活剥一般还不想饶恕。最终手指被一一掰开,我瘫坐在洒了一地的栗子上,不觉硌痛,狠狠的看着被众女扶起的王棠。她眼光露出了怯意,惧怕的望着我,身边的女生回头看我就像看见亡命徒一般。

  “为什么要惹我?说!”强撑起身子、我鼓起所有的怒意,吼道,牵动了身上的疼痛,嘴角溢出热流。校园里的骚动引来了周围还未走远的学生,围在我们身边,那时候有手机的人不多,群殴事件更是稀松平常,女生打群架的不在少数,打得满脸是血的极少。我的鼻口溢出鲜血,眼神涣散快要支撑不住强站起的身子。“你为什么要勾引苏岑?”身边还未尽兴的小爪牙冲我叫嚣道。我心下了然,原来是因为动了他人的奶酪。我轻笑出声,扯动了身上的伤痛,倒吸一口凉气,这帮疯女人下手可真重。“刘怡萱叫你们来的?”“作为朋友,我看不下去我姐们儿受人欺负……”王棠奄奄一息的道,嘴依旧很欠揍,只不过在我眼里她已是落水狗。这会儿不过是死撑颜面,身后的小喽啰以后归不归她管,就在这一时。原来是刘怡萱的好友,这段时日净顾着和苏岑斗法,未关注弃妇的动静,倒着了她的道。“你姐妹们一样的有眼无珠,愚蠢可笑,还真是人以群分。”我朗声笑着,估计她们也防着,一般的女生有这么大的阵势,吓唬吓唬也就能夺回主位了。不曾想今天遇着了一个不要命的,再袖手旁观她们家老大估计是要被打死了。小喽啰们气焰嚣张的看看我,复担心的望着王棠,她面上的血污在暗夜里衬得她越发令人厌恶,她腿子发软向身边的人身上靠去,看我站着她也要挣扎着站直,却徒劳的往前晃晃,又向后倒去,想必是伤得不轻。未等她再出声,我道:“我不稀罕,你懂吗?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和你抢?你们配吗?。”我没料错刘怡萱应该就在人群里,看着姐们儿为她出气,她要不岸上观火,怎解心头之恨。小小年纪,如花似玉,心肠怎的如此歹毒阴险。这句话我说给王棠听,也说给刘怡萱听。紧绷的神经停了打斗,我才觉自己双腿发软,声音微颤。“我劝你赶紧去医院,毁了容会更丑。”有人冲开了围观的人群,止了脚步和粗喘,眼神向我灼灼射来,夹着震惊和担忧。我抬眼,止不住的满心酸涩,罪魁祸首你现在可满意?刘怡萱为了你不惜大打出手,你让我身陷危险,这会儿装得什么关心?我苦笑掀唇:“利用完了吧,苏岑?你可以放过我了吗?”语毕,眼泪混着干结的血痂流进嘴角,被紧抿的双唇逼出来,隐在暗夜里涩涩滑落。我现在一定很丑吧,刘怡萱笑得应该很开心……委屈和伤痛从心底升起,我终归只是一只丑小鸭,我终归只能以暴制暴,保护自己并不强壮的躯体和可怜的自尊,我终归要活在粗鲁和偏执里。苏岑满眼痛意的看我,剜了一眼被人扶起的王棠,向我走来。我后退着,忍住想要扇他耳光的冲动,即使想打我也明知自己无了力气。我脸上泪珠滚落,苦笑浮着面皮扎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