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而看向了一旁的陆朝,在看见了他吊在脖子上的左手臂后,挑了挑眉:“所以说,发生了什么?”
一直被她们当做透明人的男医生终于忍不住了:“杨医生,陆小姐,如果是闲聊可以出去外面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一个病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来我办公室。”杨澜抛下这句话,便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又出去了。
“那个杨医生到底什么来头啊?”刚刚和她们擦肩而过的小护士抱着一沓资料走进来,放在了桌子上,“她不是肿瘤科的么?随便进别人科室,太没规矩了,也不考虑有没有病人在里面。”
男医生只是笑笑,没有接她话茬。
“当了半年住院医师就定下科室了,还给她配了单独办公室和卧室……副主任医师才有那种待遇吧。”小护士继续念叨道。
“你就别再后面嘴碎杨医生了。”男医生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打断了小护士,“她那种背景的人,本来就是来医院体验一下职业生活的,有什么好不平的。”
***
“我之前就说了,你还真是个麻烦。”
这是杨澜听完前因后果后对陆朝说出的第一句话。
在陆日晞想要反驳她之前,杨澜又继续道:“不过谢谢你保护了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终于多了些暖意,面色也缓和了很多。
陆朝“嗯”了一声。
陆日晞不是滋味起来:怎么这一大一小的谈话就跟她才是那个被照顾的巨婴似的?明明她是在场的三个人当中最年长的好不好?
“不过,”杨澜又看回了陆日晞,“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陆日晞沉默了。
这个问题也是她带着陆朝来医院时一路在思考的事情。
她是被谢思源推下来的,当时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首要的事情就是把陆朝带到医院,也没有考虑报警。
现在报警又有点不切实际,谢思源未成年,警察是不会管也管不了这种连立案程度都还没构成的民事纠纷。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学校里的楼梯间是没有摄像头的,口说无凭,这样一来连报警时能够提供的证据都不够充分。
最重要的是,当下的问题不是报不报警,而是陆朝的学校显然是有意包庇谢思源的,看谢思源父母有恃无恐的模样,她猜也能猜出对方是有背景的人。
她早该想到了,像是这种生源都是百里挑一的学校,平凡人家的孩子本来就不是想进就进的,又不是人人都像是陆朝这样拥有那么优秀的天赋。
转学吗?转学又咽不下这口气,况且放眼整个省,专科的舞院就这么一所。转到普通的中学,再给陆朝请专业的教师进行舞蹈训练?可这样对于陆朝会不会有些吃力?毕竟普通中学对文化课要求和舞院不是一个级别的。
见陆日晞半天也没回答,杨澜叹了口气:“别想了,回家休息吧。”
“但是——”
“我给我舅舅打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帮个忙。”杨澜说。
陆日晞诧异地:“王叔叔么?会不会太麻烦了他了。”
“会。”杨澜相当不客气,“现在你知道你多会给我惹麻烦了吧?”
杨澜一想起自己要给那个能把一句话拆成十句话叨嗑的话痨舅舅打电话,脑海深处就有根神经在抽搐。
这通电话还没打出去,她又有点烦躁起来,于是叫住了门口那边准备带着陆朝跑路的陆日晞:“你还是别走了,等我打完电话一起回去。”
陆日晞只好拉着陆朝老实地坐回沙发上。
……
“舅舅。”杨澜待电话接通后,一边对电话那边说,一边走到了窗户旁,打开了窗户透气,“是我,杨澜。”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晚风也凉飕飕的,正好能中和一下她现在的火气。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澜澜?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烟抽多了,雾迷眼睛看错了呢,怎么突然给舅舅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非常嘈杂,时不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拍到桌上的碰撞声,中间夹杂了一两声“碰”“吃”之类的声音。
杨澜这便知道自己的舅舅是在打麻将了,她还真是挑了个糟糕的时机打出了这通电话,也不知道对方麻将打到兴头上能不能把她讲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