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婆们见多了,端了热糖水来灌下去。
“一直没给吃的,饿晕了也不一定。”
偏有不长心的牢婆说了这一句。芷郁听了,眼睛瞪得能杀人。
曹渊和安和远远的在门外侍立,见婆子拿了块霜刀石板出来,都要吓晕过去,这无妄之灾两个人都是躲不过了,轻则严责,重责没命。
安和看了看曹渊,一副你保重的样子。他知道无论如何芷郁也不会杀他,曹渊就不一定了。
牢房又冷又潮湿,秋天更凉。
“把姑娘移到暖和地方吧。”
芷郁这才想起把她抱到暖地方去。这里共有两间暖房,一间是牢婆们的起坐间,一间卧房。平日里杂乱不堪,一时收拾不来,便把屋子里一应家居物件都扔了出去,扫干净地,从库房抬进一张榆木卧榻来,找了一块干净棉布铺上。临屋熟睡的婆子们也被叫醒,不等穿好衣服,大夜里赶到外面凉地里待命。
“醒醒啊,你别吓唬我,我也不活了!”
婆子又端了碗糖水来灌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雪蔷才渐渐睁开眼睛。
芷郁惊喜的要哭出来,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你总算醒过来了。”
她气息奄奄,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
“我是死了?”
“没有死,我来救你了,没有事了。”
“芷郁。”
“嗯。”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你真的来救我了。”雪蔷哭起来。
“是我,我该死,都是我不好。”他把她搂的紧紧的。他恨死自己了,自己怎么要人把她带走了呢。他想替她受苦,替她受千刀万剐。
她伸出一只冰凉的手,轻轻的摸他的脸。他握住,放到嘴边呵气暖着。突然瞪大眼睛,见手腕上刚好三个胭脂色的针点。
“她们给你用了雪屑针!”
她虚弱的不说话。
“一日扎了你三针!”她只是不讲话。
他受不了了,心里的火要把他烧死。他不仅要把这里的人都杀了,他还想把自己杀了算了。
“我没事的,第一针疼,晕过去就感不到了。就是总向我泼水,晕不了多一会儿。”
她身上湿漉漉的那样冰凉,她们对她用雪屑针,疼晕过去就用冰水泼醒了,夜里害怕雪屑针过了劲,要她站在霜刀石上。
芷郁要晕过去,大喊大叫要把用刑的婆子千刀万剐。
两个婆子半夜被叫醒,只穿着单衣,在冷地里站了半天,到了黎王面前,头抵着地跪着,吓得魂不附体,抖得像两个陀螺。
“就是她们。”
雪蔷还没答话,地下两个大哭着求饶命。
“住口!”
两个婆子戛然而止,继续抖着。
“是不是?”话声又温柔起来。
雪蔷轻轻点点头。
“我吩咐过,切不可对姑娘无礼,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一个婆子颤颤巍巍道:“王爷饶命,这都是任家小姐的吩咐,我们不敢不从。”
另一个接话道:“却是任家的意思,任家小姐说了,往死里折磨,只不死别叫人看出痕迹就行。”
芷郁听了,拳头握得发响。
“把这两只母狗给我活剐了!”
地下两个呼天抢地磕头捣蒜的求饶。
“带下去!”
两个婆子被拖拽出去。
芷郁要人找干净的衣服给她换,她道:“我不换,这里哪里有干净衣服。那些脏婆子的东西我才不要用。快些回去。”
“好,这就回去。”
他抱着她刚要起身,她一只小手抓住他衣领。
“怎么了?”
雪蔷虚弱道:“不要乱杀人,都是受人摆布。”
“她们伤你一分,我要她们数倍赔罪。如今的罪,剐了已是她们造化,要她们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雪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要人不得超生也要自己是神仙。你只有本事要我不得超生。”
“再不要说了,再说我活不了了。”
“少胡说。因为我乱杀人,早晚也要报到我身上。作孽越多,他日要加倍还到自己身上。得饶人处且饶人,为的不是心善,是自己积德。”
“我心里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