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脸刷的红起来。心里却不敢高兴,因为不相信。他难道真的打算娶她了?
他已经走了,她顾不得避人,也没注意孟锦霞正呜呜的哭,直接去找他。
进到屋里他正躺在睡榻上闭眼。她到跟前,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立着。他睁开一只眼,一副不耐烦又懒散的口气道:“干什么?在跟前站着。”
“我,你怎么那样说。”
“什么啊。”
“你是故意气她吗?别装不知道,我是说孟锦霞。”
“她已经嫁人了,我对她一点心思也没有,死灰想复燃也难。你看我就这样没脸没皮没志气。”
“谁知道?”她坐在他跟前绞手帕。
他坐起来,一本正经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有要紧的事和你说。”
她听他这样说,神色凝重起来,道:“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现在就告诉我。”
“你这是这么了,这样就等不及了。”
“我……”桃宜也知道自己羞死了,埋起头拿拳头捶床。
他见她如此,柔声道:“明天,一定是你欢喜听的。”
她抬起头,红着脸,已经梳理整齐的头发已经又毛了,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他少有这样温柔的和她说话。
“我听你的。”她也难得这样柔顺。他们这对儿还是打嘴仗更习惯。
说着深情款款移近了脸要亲他,他转到一边,道:“好了,回去歇着吧,明天别忘了。”说着就害羞的躲到屋里去了。
桃宜甜甜的傻笑,欢欢喜喜的也回去了。
夜已经深了,寂静无声,屋子里只镜子旁燃着一盏小灯。镜子里昏暗灯火中一张年轻的清秀俊脸,沉稳中还透着些青涩。一张薄薄的面具被撕下去,镜子换成一张苍白清俊,倾倒众生的俊颜。黎境省主,易玄境。
☆、第 59 章
玄境净了脸,即刻又换上一张新面具,恢复怀瑾的样子。
心里道:“殷姜的面具做的着实好,这样热的天也不甚难过。”
这次的事他要亲自出马,既是背后所托人物重大,也是借机离开殷姜一段日子。真正的怀瑾正隐蔽在千里之外,可以借用他的身份两个月。怀瑾不安心桃宜留在他跟前,放了谁也是不安心,离开之前把她支到外面公干,却没有想到桃宜也不安心把他和孟锦霞留在一起,提前了一个月就回来。
玄境头疼起来,本来和她凑合一个月也没什么,不过想来总免不了打情骂俏,搂搂抱抱。自己和殷姜还没有那样亲昵过,想来别扭,还是把她支开好。
灭了灯火,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有意要躲着殷姜,心里却还是想她,恍惚一个月,见到她总是心里不安。也不知道她见不到他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殷姜当初为了便于替母亲报仇,入了刀口舔血的黎境省。第一次见面两人都眼神发直怔住了。
要他决心驱她离开黎境还是那一次,她久久未归复命,深山荆棘丛生,野兽蛰伏。他带着人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才找到她。那时候她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全身冰凉。他以为她死了,搂着她不知所措。
他出身低微,父母是奴隶。父母早亡,他因为天赋异禀给主人公子做伴读。唯唯诺诺,奴颜婢膝到了十五岁。那一年首辅驾临府上,公子去拜见,失了言,惹得首辅大怒。他一旁言语应付过去,免了少主人无礼失仪只罪。不想几句话却要首辅对他赏识非常,称赞不绝。主人和少主气恼对他百般羞辱,然后又要人活活打死,三九天扔到乱坟岗。
可是他并没有死,但他身处贱籍,虽学贯古今,才华横溢,登科为官是永远没有可能的。再有只剩下达官显贵下作清客幕僚,他再也不要给人做走狗。于是他入了黎境省,一生身家性命全都抛舍。
到了今时今日,他无欲无求,包括自己的性命,没什么是一定不能失去的。那是第一次,今生第一次,他觉得他那样害怕,害怕会失去什么。他不顾忌主上的身份,就在她身边彻夜守着她。她醒来,见到他笑着:“我好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搂着她竟然哭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会哭。
就是那以后,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她走。
那天夜里他又梦见她,眼睛里似乎有泪,却没有落下,那样坚毅执着,他第一次害怕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