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夜色正冷,从落地窗向外看恰能见着一轮明月。
我看着那场景发呆,似乎多年前也见过同一汪月亮。那时天色正好,人也正好,风朗气清,山高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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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赶着旅行团出发之前就进了山。然而到了长海以后,满山入目的仍然是泱泱一片。本来就是高原地带,在人群中挤久了,难免有点头痛。
我在长海边坐了好一会儿,眼见着人越来越多,才不得不立刻往下走。可惜人要服老,过了二十五,身体素质就一直往下滑。遥想当年同一段路我可能不喘气地走完,现在一个人背着包,吭哧吭哧地怎么也忘不见头。
等好不容易到了公交站,换了车去犀牛海,高反症状才好转了一些。
叶书诚来电话,听我说了不舒服以后劈头盖脸一顿骂。“都跟你说了无数次不要一个人去走这些路,你怎么不听呢?”他在电话那头说。
我猜想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在北美登野山被困的经历,一下子真情实感了。
“没事的,别担心。现在都高度商业化了,路上都有人呢,不怕的。”我陪着笑脸。
叶书诚跟我妈一样,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我到了酒店跟他说一声。
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希望赶紧挂电话,单手拿着一台相机还是有点撑不住。
到了下午,我开始有点嗓子痛,估计是感冒的前兆了。我不得不放弃了接下来的徒步旅程,先回去找地方买药,然后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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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才晚上十点半,身体好转了一些。心里突然萌生了明天一早去徒步的想法。反正第二天门票免费,不去白不去。我记得从景区走进去的那条路,静谧祥和,还就在海子边上,估计能拍出不少好看的照片。
印象中上一次去,还偶遇了一只大尾巴的小松鼠,捧着松果在石阶上停留。也不知道落叶满地的时候,它还出不出来觅食了。
我打开手机,刷出了朋友圈里的一张图。
是沈昭。
他发了一张五彩池的照片,配了四个字——
“故地重游。”
☆、归来(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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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过去的朋友们联系了。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从朋友圈获知他们的近况,例如曾北澜瘦了很多,沈昭的医学博士仍未毕业,费珩当了金融民工,乔冉在兼职做模特……我不是忘了他们,只是各自的世界渐行渐远,时差和地域早就阻隔了山海。偶尔我给袁媛发节日祝福,想多说几句却不知该如何起头。
更多人联系我可能是因为有事需要帮忙,在得知我无法提供有效的帮助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也有过别的喜欢的人。说来好笑,我总是习惯把一颗炙热的真心捧上,结局鲜血淋漓却也不长记性。在谈恋爱上也是如此。只不过最后他说“我觉得你并不喜欢我”时,我竟然无法否认。因为我知道,我所有充沛的感情早就在最年少的时候独独给了那几个人。他们要或者不要,我都无法撤回。
等到真正有别人愿意进入我的世界时,我却无法接受了。
要么是我等待的人,要么,我一个人也自由自在,毫无拘束。
我心底里那一点小固执,始终无法实现自我放弃。
兴许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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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入九寨沟之前,我从一间窄小的零售店里买了一罐八宝粥和一瓶水。我总是忘记带热水瓶。如果是和叶书一出门,八成又要被埋怨了。但此时她没有,我只有我自己可以依靠。
从景区到芦苇海我整整走了一个小时。这一段是沿着公路修建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驻足的。可在山间步行时,光是从杉树林中穿梭而来的寒风,就足以让我暂时忘记疲惫了。在栈道上的每一步,都是踏实而平稳的。你知道从这里开始,可以去到下一个起点。在大都市里的大多数时候,我是寻找不到这样一条路的。
顺着青蓝色的芦苇海走上一段,就要开始逐渐踏着阶梯向上攀爬。这条路很少人走,从双龙海起,才会见到渐多的游客。又因为是上午,来到这一段的人比我预期的要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夜间下过雨,木质栈道有些潮湿,我的平衡感为此不太灵光。
等绷紧神经走过了最滑的一段,终于看到了一个服务站,我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因为时间尚早,就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卖烤肠的小铺子刚把串子摆上,还没来得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