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昀的脸上似乎有着动容之色,凝视着她明丽的面颊半晌,深深地看着她:“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君易临为你的付出没有错,你是个值得让人为你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女子。”
连日食不下咽,她面容也毫无血色,憔悴蜡黄,如今却因为他的这句赞美而得意欢喜了片刻,挑着眉说:“可不是嘛。景昀哥,感激近日你几番相助,你若需要,我也定会为你赴汤蹈火。”
看着他略微古怪的目光,她忙道:“你别觉得我这种小角色帮不了什么忙,万一哪一天你就有用得上我的时候呢。”
他垂眸沉默,再抬头目光便柔和了下来:“那么就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她的笑意明媚动人,仿若四月天最灿烂的阳光,看得他怔愣了些许。
将君易临托付给了锦珏照看,两人立即出发去那天镜湖。本来一开始锦珏并不愿她前去,唯恐她再次以身涉险。她便道那地方安全无比,且有绝世高手作伴,速速便回,昭王无奈拗不过自己的皇妹,便只得同意。
此时两人利用真气凝结成翅,在天上急速飘动,筠川禁不住问道:“这天镜湖究竟在哪?”
“不知你可听说过禁带?”
“不曾听过……”
“那禁带呢,是几国围绕中心的一片幽禁之带,因有结界而人迹罕至。天镜湖就在祁国与禁带交界的偏北之地,乃浩渺大泽,湖平如镜,常人却不知湖底凶险,异怪出没。”
她朗声一笑:“行,这回我就跟着大哥您,到了那湖如若你顾及己身,我便独自下去,绝不拖累你。”
“你忘了我也是要保护你的吗?”苏景昀摇了摇头,面上带着一抹优雅的浅笑:“我岂有为保全自身让你独自涉险的道理?”
筠川心中一暖,真诚地看向他的双眼:“太感谢大哥了!”她对他的称呼转变似乎让他有些怔愣,低垂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再次灿烂一笑。
这一路急匆匆地赶路,气氛略有些沉寂,仿佛是为了驱赶这烦闷,他便开口道:“你听说过东坡之母曾教育东坡的故事么?”
“什么?”
“苏母曾教少年东坡《范滂传》,范滂身为忠臣却受宦官诬陷,但他担心罪及老母不肯逃亡,宽慰母亲之时,其母却深明大义地说:‘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既有令名,复求寿考,可兼得乎?’苏轼就问自己的母亲:‘轼若为滂,母许之否乎?’母亲毫不犹豫地说道:‘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
“知晓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想,自己切不可为保全性命而缩头缩尾,一定也要这样正气凛然、深明大义,如此方才算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这一路的交谈令筠川颇为动容,原来苏景昀贵为龙族神储,却并非一个心思复杂、残酷无情的刽子手,而是秉承着最为善良通达的心性,来面对这些乱世之恶。
其实这世间难的不是势力衰微之时不行善,而是权势滔天之时不作恶。面对这种种荼毒心智的诱惑,还能保持这样一颗明净纯粹毫无杂质的心,当真不易。
☆、永定天宫
从冰风谷中走出的时候,锦玚猛地踉跄了一下,连忙用手扶住旁边的冰壁。他身上肌肤尽是深深浅浅的血色刮痕,那令人心肝俱碎的余痛也尚在。他长舒一口气,血痕渐渐消退,全身经脉也逐渐活络了起来。
这是一场历练,也是一场修行。愿他今日所受的苦,都能变成她以后的福。
苏长菁从他的身后缓缓走出,长长睫毛遮盖住心中思绪万千。两人抬头望向前路,却见三千玉阶按次排上,通往那高耸如云、光泽流动的般若永定天宫。
天宫由金砖一块块砌成,金碧辉煌,着一圆形穹顶,寓意佛门之道,破除偏执,圆满融通。四周旁殿点缀,如众星捧月。
二人飘飞上那千级台阶,到了天宫跟前却未见大门开在何处,只好立在宫前的三丈方台之上。
“你们终于来了,本宫主已经等候多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彻云霄,震得四周交替掩映的青葱玉叶轻轻摇曳了片刻。
“请问宫主,我等要如何入宫?”
“你二人必须先决出胜负,神宫的大门将为赢者敞开。”声音轰隆如雷鸣,余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