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菁心中涣然冰释,但也犹豫不已:“他那般受尽折磨,就是为了你能安好。如今你因为我三言两语又重回那险境,万一……他岂不是会怪罪于我?”
谁知筠川歪头一笑,宛如窗外绿茵缭绕、溪水琤琮的四月天。她道:“世间哪有这般道理,只能男人护女人,不能女人护男人?姐姐放心,如今我还是有两下花架子,且也是不死之身,自有分寸。”
这回换成苏长菁沉默了。她忆起那夜她驻守他床榻,听他吟着这女子的名,还不服气地想着天下女子不都一个样,那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好,能这样讨得他的欢心。
如今看来,她错了。
他爱的这个人,骄纵洒脱,却并非寻常千金的蛮横任性——她与他一般重情重义,她与他一般笑对前路艰险,她与他一样即使遭遇苦难仍头脑清醒睿智为自己谋求后路,也为他人找寻生路。
“好。”苏长菁轻轻颔首,这是属于她的认可。
苏长菁带着筠川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般若永定天宫近前。望着那庄严而又金碧辉煌的天宫,筠川沉声道:“求见流棠前辈!“
来路上苏长菁把这桩龙族秘辛告诉了她,她也大概能明白锦玚的用意。心中泛起一些怜惜,她明白他真的是没有选择余地了才会用这种最不讨巧的法子。
圆形拱门缓缓浮现,可以瞧见漆黑大殿两旁烛火明灭,里面隐约传来忽高忽低的诵经声,听起来阴森而又诡异。筠川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却被苏长菁一把拉住。
她瞪着她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为何我动不了了?”
“这个啊,是我的神药‘静心丸’,此药奇效,姐姐在此地候着便是。”
苏长菁面色复杂地望着她,半晌幽幽一叹:“有我帮忙,你也多一分胜算,为何不要呢……”
这人真是像极了那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倔!
筠川淡笑道:“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有时候有些困难是要一人面对的,旁人入局改变不了什么,甚至还可能会被连累。”她轻轻拂开苏长菁的手,狡黠一笑:“姐姐方才从这天宫解脱出来,可不能再回去了。”
苏长菁被定在原地不能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宫内走去。这个丫头,是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早已立下无论风雨险阻也定要救他出来的决心?
筠川进入那半圆形空旷大殿,只觉得阴风浮过,她的后背寒毛不可抑制地竖了起来。这大殿很是奇怪,从外观来看这里面应是圆形的,没想到中间一道固若金汤的墙挡着,硬是将内部分成了两半。
“一个两个的,都来找我干什么?”流棠的声音鬼魅般地响起,黑云浮动着滑过她身侧。
她站定,尊敬躬身,微微一笑:“晚辈听闻您法力无双,特来请教。”
流棠发出一声诡异的笑声,语气中似有愉悦:“你这丫头倒也是嘴甜,不过本宫除了这一身摆脱不了的煞气,也别无他物。”
筠川面露疑惑地道:“这煞气有什么不好,为何要摆脱?”话音刚落,便听到墙的那边传来一声野兽般嘶哑的低沉吼叫。
她的面色苍白了一分,目光有些惊惶地看向流棠漂浮在半空中的脸。流棠却不以为意地招手道:“你听,这就是那该死的煞气为我招惹来的。”她顿了半晌又低低道:“真不知这家伙还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筠川的心里如波涛翻涌,疼痛不已,面上却仍是疑惑:“这道墙对面的是谁?”
黑色烟气突然开始不安分地膨胀,渐渐分成很多股在大殿上空呼啸盘旋,流棠的面容在其中时隐时现,声音突然尖锐:“不是你的爱人吗?!认不出了?哈哈哈哈,原是要看看你这丫头还能装到什么时候,但是现在本宫不想再陪你演下去了!”
一阵剧痛袭来,筠川双膝猛地磕在地上,那些鬼魂朝她袭来,宛如鞭子一样抽打在她的身上,她死死地咬着牙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现在的人真的是有些奇怪,越是凶险的地方便越要来,真是不知死活!”流棠愉悦的笑意流转在大殿之中,可筠川却无力回答。她的血从肉体肌肤上不断地渗出,染红了那身铠甲。
恍惚迷离间她听到墙的那边有一个喑哑的声音道:“把所有的苦痛……都加在我一人身上就好了……前辈……不要为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