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五院离开后,苏蔷一直在琢磨阿岭最后的这番话,心中发寒。
依着许诺的性子,若她当真与织宁的死毫无关系,只怕会在阿岭问她是否清白时便与她当场翻脸了。而且无论是在她开始打赏浣衣局还是传唤阿岭去万福宫,都是在她离宫之后,若她问心无愧,以她张扬的性情,又怎会忍到那个时候。
但即便认定了织宁的死与她的突然转运有关,苏蔷也希望她并非是有心的。
否则,她亦该偿命。
就在她路过东议厅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石袖唤住了她,似乎不仅知道她来了,而且还在一直等着她。
苏蔷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依着她的话进了东议厅。
在这深宫中,昨日的敌人可能成为明天的朋友,今时的盟友或许便是他朝的对手,她与石袖便是这种关系。
她仍然无法认同石袖为了复仇而利用厉姑姑和白发鬼婆的奸诈与城府,但她却又感激她当初为了救织宁而不惜得罪柳贵妃的仗义。
更何况,也许有一日,她为了替织宁报仇,也有可能会成为当初那个步步为营心思诡谲的石袖。
“在许诺请命去为各位主子送衣裳的前两日,曾有个住在南院的宫女去找她请教女工,听说她们在膳堂的路上小谈了片刻,从此之后便不曾见过,也没人知道她们究竟说了些些什么,不过,那日许诺似乎有些心事,见到我也不打声招呼,甚至不曾到东议厅来与我说话。”关了门后,石袖也不与行些请她喝口茶的虚礼,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以往,无论有多忙,她都会抽些时间来与我闲聊片刻,而且那个主动靠近她的宫女素日里不太爱与旁人往来,也从未有人见过她做过什么女工刺绣。”
苏蔷听得明白,只怕许诺便是那时与那个幕后人搭上线的,思量片刻后问道:“那个宫女是谁?”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来历。”石袖解释道,“我查了她在浣衣局的档籍,又托人打听了一下,发现她曾经是凤栖宫的人,最擅长梳头,后来柳贵妃看中了她的手艺,将她强行要了过去。不过没过两个月,她便犯了渎职的宫规,被柳贵妃打发到浣衣局了。”
石袖点到为止,她心中却已有些盘算了。
这个宫女的来历果然不简单,但她应该也只是个传话人,重要的是她是在为谁传话。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是关键,但却并不容易得到,连石袖都打探不到,她更是束手无策,但好在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她道了谢,离开了浣衣局,但即便身在明镜局,她那一日都不曾集中精神做事,一来是为了织宁的死,二来是因欧阳慕的锒铛入狱。也多亏这段时日宫中风平浪静,倒也没什么正事可做,否则只怕她做不到全力以赴。
临近暮晚,用过晚膳,李大衡她们在后花园的亭子下闲聊消食,她却因精神欠佳而打算早些回去歇息,可在她刚回到青镜院时,胡西岩却正来找她。
见一向对自己不冷不热的胡典镜突然对她笑脸相迎,她不仅未有受宠若惊的感激,反而心中不妙,立刻提起了精神以防她又挖坑给自己跳,但好在只是公主来见她,说是公主府的一些事务还需她来说解决。
这显然只是个借口,因为她不在睿王府的那些日子只是对外宣称她在公主府帮忙,但实际上并未插手她府上的任何事务。
司镜房,与她寒暄了几句后,洛长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本宫这次来,是为了替三皇兄问你两句话,他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却在这时不便进宫,所以特意嘱咐本宫过来一趟。”
苏蔷听着,心中甚是疑惑,不知睿王究竟想要问她何事,竟不惜麻烦公主亲自前来一趟:“不知睿王殿下有何事吩咐?”
“也算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吧。”洛长阙的语气微微肃了肃,问她道,“三皇兄说你今日清晨去为一桩大理寺执笔少丞杀人的案子做了人证,你可觉得此案有何疑点吗?”
今日清晨为这件案子作证的人还有程斌,想来便是他将事情告知睿王的,但苏蔷仍不明白他应该能从程斌那里得到几乎所有细节,又能问自己什么,更何况虽然此案牵扯到大理寺,但欧阳慕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少丞,无论他曾属哪一派,都不会因此事而在朝堂上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所以洛长念最多也不过听听便罢了,又怎会如此上心,还特意着公主来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