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云宣带人来搜查戊子院,说是怀疑这里窝藏轻衣司丢失的麻绳,当时胡典镜去了皇后处。回来的时候,听见张庆提及轻衣卫搜查,本来正打算教训她的胡典镜便顾不得其他,慌里慌张地往自己房里而去了。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曾一眼瞥去,看到一个人在胡典镜的房门口晃了晃。虽然当时并未曾留意,但如今想来,当时除了李大衡的武门众人一直紧跟在轻衣卫身后外,明镜局的其余宫人都守着自己的桌案或房间,担心轻衣卫会弄乱或弄丢她们的东西,而那个人却徘徊在胡典镜的门外,实在不合时宜,也有些可疑。
那个人便是王子衿。
没错,她当时应该是趁乱想在胡典镜的房内找到什么。
比如胡典镜手中握着的有关皇后的把柄。
虽然方才皇后否认了她曾经谋害过先皇后,而她也信了几分,但这并不能说明她与先皇后的死毫无关系,而胡典镜当年定然是查到了什么,但为了活命,她只能隐瞒真相,并将找到的证据私藏在身边多年,也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在那日皇后罚跪整个明镜局时,胡典镜认为皇后想要了所有人的性命,所以冒险以当年先皇后之死的真相来投靠皇后,而且她当时定然言明自己还藏着那杀人真凶曾经留下的证据,故而即便皇后想要当场将她灭口,却也不得不顾忌她所说的证据,不敢轻易下手,而是在暗中命令了王子衿去找到胡典镜藏着的那个威胁。
她隐约记得,那日胡典镜并无异常,以她的性情,若是丢了东西,只怕整个明镜局都不会好过,更何况还攸关性命的,即便丢的东西见不得光,她也不会将所有不安情绪都压制在心里。
所以,王子衿当时怕是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胡典镜虽然为人圆滑,但也是个谨慎的人,否则也不会安然在宫里过了这么多年,既然那一次轻衣司惊扰到了她,那她大概不会再将那件要紧的东西藏在戊子院的那间屋子里了。
除了会带在身上,那便只剩下她自己的屋子了。
可偏偏,在她被害的那一晚,屋子却起了火。
实在太蹊跷了。
她心中想着心事,缓缓移步,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她们原来的寝院。
自从胡典镜被杀之后,因嫌这里晦气又走过水,尚宫局的人都不愿留在这里,索性大家便一起搬了,所以这里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院,只有院门外和正堂的廊下有几盏挂在上面的宫灯随风摇曳着,透出来的昏暗的光越发衬得这里荒芜而可怖。
苏蔷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盯着胡典镜住过的正堂东厢,随即,似是被那间屋子所吸引一般她悄无声息地抬脚向里面走去。
仿佛还可以闻到火烧火燎的味道,她缓缓地走向东厢,心想,若是自己是凶手,该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西厢的何顺和其他屋子里的宫人的前提下将胡典镜除去。
从门口到东厢,需要穿过院子,那夜人心惶惶,即便听了何顺的命令不得不待在屋子里,但尚宫局的很多宫女都没有入睡,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看到,那凶手便无法摆脱嫌疑了。
可那一夜,除了皇后娘娘身边的秀树来访之外,没有人看到她和王子衿之外的其他人进来过,难道真凶当真如此幸运,不仅在进门杀人都未曾惊到何顺,进来和出去也不曾被人瞧见吗?
倘若不是幸运,那只怕凶手的轻功应该十分了得。
苏蔷突然在正堂的门口顿下了脚步,眸光忽地一紧。
除非那一晚,除了被冤枉的李大衡和先于她之前过来的秀树和王子衿外,本就没有其他来过。
她思量了片刻,蓦地转身,又朝戊子院而去。
寻了钱九凝,她们一同出了门,往别宫最偏僻的石园而去,泉姨、李嬷嬷与胡典镜的尸体都暂时先安置在那里。
到了之后,忍着一屋子的恶臭,她执着灯为钱九凝照明,看着她掀开了盖在胡典镜身上的白布。
“她的脸上、两只手腕上都显露出了青紫色的淤青,看起来她的嘴应该被人捂过,两只手腕也被人控制过。”钱九凝惊讶道,“但力道应该都不大,所以验尸的那日这些痕迹都没有来得及显露出来,即便是现在也并不明显。”
苏蔷并不意外,只是一想到胡典镜的死状可能与自己的猜测差不多,心里便又是一阵发寒,问她道:“还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