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那几人面前走过时,却看到最后一人的头微微抬起来看向他,按理说这是极大的不敬,他眉头一皱,不由多看了那女子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你是……”他指着那人有些迟疑的问。
那女子见他认出自己,一时间惊喜万分,也顾不得行礼,跑到他面前,两眼含泪道:“没想到殿下竟然还记得我。”
李瑁没想到竟然在自家府中见到故人,他愣在那里,许久才让其余人先退下,这才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他面前这女子原本也是官家出身,乃是那与韦坚一同获罪被赐死的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的女儿皇甫珞。因皇甫惟明有个妹妹曾进宫为妃,他这个女儿从小常常出入宫廷,有一次被武惠妃看到,甚是喜爱这个孩子,还想要给李瑁当王妃,可惜李瑁册妃时她年纪太小,便这般不了了之。
李瑁虽跟她有几面之缘,却并无太深印象,之所以瞧着面熟,乃是因为她眼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方才一见,便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听她自报家门,才知道是皇甫家的女儿。
他问起她为何在寿王府,只见那女子一脸悲戚的说:“父亲死后,家中男子皆被被杀被流放,女眷去了掖廷为奴,连我那在宫里的姑母也因此过世了。后来还是曾被姑母照拂过的一位内侍趁这次机会将我送出宫来,否则,怕是一辈子都要在掖庭了。”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
李瑁见她楚楚可怜,想到那皇甫惟明乃是有功之臣,死的甚是冤枉,于心不忍,便劝慰了几句,这一来便耽误了些功夫。
玉茗在后院听说李瑁回府,半天却没见他过来,心中奇怪,便出来瞧瞧他去了哪里,正看到他跟那皇甫珞站在一起,先是一愣,接着看那女子梨花带雨,而李瑁轻声跟她说着什么,她心头莫名就有些不舒坦,挂在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
待她走近了,李瑁这才瞧见她,便让皇甫珞先退下,这才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往后院走。玉茗回头瞧了眼那女子问:“方才那人是谁?怎看着如此面生?”
李瑁笑:“你身为寿王府的女主人,连新来了宫婢都不知道,看来是管事失职了。”
她连忙解释:“是我上次跟管事说以后这些琐碎事情不用跟我禀报,与他无关。”
李瑁轻笑一声:“我不过一句玩笑话,你怎的认真起来?”
玉茗知道又被他捉弄一回,哼了一声,追问道:“你还没说那人是谁?”
“你可还记得跟韦坚一起被刺死的那位节度使?”
她想了想,点点头道:“隐约记得那节度使似乎姓皇甫。”
李瑁叹一口气:“她便是皇甫家的女儿。当年皇甫家遭了难,她跟着一种女眷被罚去掖庭当了官婢。”
她一听大吃一惊,没想到那女子竟然曾经是节度使的千金,当了官婢便入贱籍,与曾经的官家女子身份简直是天上地下,这么一想,倒真是可怜。
不过她又好奇的问:“那你为何与她认识?”
李瑁淡淡说:“她的姑母就是宫内的淑妃,当年与我母妃走得近些,所以她每次进宫都会跟着姑母来母妃宫中,我去拜见时见过几回。”
玉茗一听,又哼了一声:“原来是青梅竹马。我在宫外见十八郎不着,你却在宫里跟别的女子见面。”
“哟哟,醋坛子都要翻了。”李瑁一见她使起了小性子,笑道:“哪是什么青梅竹马?她进宫时不过十岁,而我总共不过见了两三回,她便跟着父亲离开长安,从那以后便未见过。”
玉茗不过是嘴上说说,听他这么一讲,也就放下这件事。想到那女子家道中落,还沦落为婢,心里难免同情,便让管事的给她安排个清闲的差事,后来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偶尔玉茗想起她来,问起身边的婢子,听说那皇甫珞倒也极懂事,完全看不出曾是节度使府上出来的千金,只是平时少言寡语,也不甚合群。大约是因为突逢变故,再加上在宫中几年吃了些苦头,即便原本有些棱角也磨没了。
只是,偶尔有一次玉茗遇到她,觉得她虽然恭恭敬敬,那眼神却哪里有些怪怪的,有种说不上的冷意来。她想着或许自己多心了,也就没在意。
这一日太华公主出嫁,皇子王妃们皆去参加婚宴,李瑁因是公主同母哥哥,玉茗也算是公主娘家人,从宫内一直陪到入府进洞房。虽说有内命妇专门打理,可跟了一天下来也是有些累,所以没等婚宴结束,自己提前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