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采薇叹口气:“历劫归来,任谁也不会开心的!”
金一川摇摇头,肯定道:“你的不开心不是因为刺杀。”
夏采薇不解:“为什么?或者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金一川抬头看着亭外枯枝上鲜艳的腊梅,随口道:“别人刺杀不成,你侥幸逃出生天,此时应该开心才对。就算你开心不起来,脸上也应该是惊惧,余惊未定,你脸上不是!而且,你如果真是为了傍晚的事,夜深人静,你怎么还敢到这寂寥之地?”
夏采薇不由赞道:“你真聪明!”头就慢慢低下去。
金一川看见她这样,就开口道:“人生不顺意事,十之八九。除非生死,其他皆可看破。要来的,随它;要走的,也随它。”
夏采薇听他如此淡薄,苦苦一笑:“哪有那样容易的事呢?我背负了太多,就连自己也不能为自己做主。”
金一川道:“这世上的人都一样,背负的东西都很多。可是为什么有人快乐,有人不快乐呢?大抵对待这些负担的态度不一样罢了。”
夏采薇看着金一川认真道:“你也背负了很多吗?”
金一川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也背负了很多!”
夏采薇笑着不再说话。亭子里一时又安静了下来。两人就那样静默的相对而坐,任风从亭子里吹过,月亮的光亮顺着亭子的屋檐洒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采薇才慢慢起身:“我该回去了!”
金一川没有挽留,淡淡点一点头。夏采薇转身走出去,下了石阶,忽然又转过头来问:“一川,你最近会离开京城吗?”夏采薇终于将他的名字叫出口,心里激动而又忐忑,她不知道,不过一个名字罢了,自己怎么需要酝酿这么许久。
金一川道:“我会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我都住在白华的保安堂。林大夫时常会去,你也可以经常来。”
夏采薇点点头,刚想转身,金一川却又将她叫住:“采薇,这个给你!”他伸出手来,掌心里是一段红绳。
夏采薇心头一跳,有些不明所以。金一川道:“你香囊的吊绳断了,换上这一根吧!”这是他专门买回来的,也是因为这一根吊绳,他才会在东华寺停留那么晚,才能在下山的路上碰上遇险的夏采薇。他将这红绳买回来时,心里怎么想的自己也不知道,夏采薇是堂堂郡主,红绳想要多少都有,而且两人只是一面之缘,说不定不会再见,他连将红绳亲手交给她的机会都不会有。可是很奇怪,他就是想买。
夏采薇看着他手里的绳子,心情有些复杂,没有伸手去接。金一川的脸色慢慢淡下来,手掌也有要收回的趋势。夏采薇却忽然上前两步,将红绳拿起来,勾唇一笑:“谢谢!”
金一川点点头:“嗯嗯。”
第二日一早,众人就收拾停当下山,离开之前,夏采薇很想去跟金一川道别,可是寺里的僧人说他连夜就离开了。夏采薇心里微微有些苦涩。
两拨人在城门处分别,朱文护送夏采薇进宫,崔叔明带着林婉城回了侯府,将她安顿好了之后,又匆匆忙忙去了衙门。
林婉城伤了脚,出行有些不便,安兰就扶着她在东暖阁的炕上躺下,丝竹又给她端来小吃、茶水,她就倚着炕上的大迎枕,舒舒服服的一边吃东西,一边翻几本闲书。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有小丫鬟进来回禀:“佟二奶奶带着钱姨娘来了。”
林婉城让人将她们迎进来,佟芷柔一进暖阁,看到躺在榻上的林婉城不由伤心道:“姐姐真是受苦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也敢给姐姐这么大的苦头吃?”
林婉城看着她这一副作态实在是心里膈应,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盈盈道:“不管是谁,总归做了坏事就会有报应的!”
佟芷柔被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昨日,她打听到林婉城要去红雪园赏梅,就暗暗派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齐王知道,求他安排人手半路劫杀。然而,不曾想齐王的人那么脓包,还说什么武林高手,照样是一个要紧的都没有杀掉。
佟芷柔听到齐王派去的人全军覆没的消息,忐忑不安,一夜不眠。今早,一听说林婉城回府,她就赶忙过来。一来,表面上的情意总归要尽到,而来,她也想此谈一下自己在林婉城这里有没有露底。
可是听林婉城刚刚的话,露底没露底暂且不知,她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却是十分明显能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