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在她年幼时便也离开了,祖父又一把年纪,身体不好,她不想让他担心,便收起了那些小女孩儿的娇嫩脆弱,让自己像个大人一般成长起来。
她的童年太短暂了,被人护在怀中温柔安抚的岁月也如昙花一现般一闪而过,少到她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这是什么感觉,如今恍然回忆起,眼眶莫名的有些酸涩,竟对这陌生的怀抱有了几分依恋,想天长地久地依靠下去。
她许久才收拾好自己纷乱的情绪,轻手轻脚地起身,不想惊动了傅毅洺。
但傅毅洺就算睡着了,脑子里也一直牵挂着她,察觉她有动作,猛然惊醒,以为她是睡不安稳,下意识又在她肩头拍了几下,拍着拍着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傅毅洺放在她肩头的手僵住,大眼瞪小眼的跟她对视了半天,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那个……你……我……”
他刚睡醒脑子反应有点慢,舌头打了结似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唐芙看着他比自己还尴尬的模样,抿唇轻笑,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嘴吧。”
“啊?”
傅毅洺在自己嘴边摸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竟然流口水了!还被唐芙看到了!
他赶紧把那帕子接过来,胡乱在嘴上擦了一番,擦完准备还回去才想起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他竟然就这么顺手拿来擦嘴了,还是擦口水!
“我……我洗干净再还你吧?”
他说道。
唐芙摇头,伸手接了过来:“不用,自会有下人去洗的。”
说着将那帕子收了起来。
傅毅洺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阿芙竟然不嫌弃他。
他心下高兴,刚刚的困意也全都没了,直到晚上到了驿站,才和唐芙一起下了马车。
驿站的官吏们早知道他要来,已经收拾好了一座院子,随时都可以住进去。
唐芙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跟傅毅洺一起去过蜀中,所以并不知道他以往去蜀中都带些什么,直到现在跟他一起到了这里,才发现那十几车的东西几乎全都是给她准备的,傅毅洺自己只带了几套换洗衣裳而已。
他让人把驿站的房间重新布置一番,一应被褥茶具等都换了他们自己带来的,等收拾好之后,这里简直和刚才是两个模样,驿站的小吏来送东西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唐芙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小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
带着这么多东西,肯定会影响他的行程。
傅毅洺却笑了笑:“不麻烦,反正这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着急,路上慢慢走就是了。”
他虽然离开了蜀中,但并不代表就完全失去了对那里的掌控,还是留了些自己人在那里。
如果事情真的那么紧急,他早就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了,哪还会等到当地官员把折子送到庆隆帝手里,再由庆隆帝来催他。
既然他的人马到现在都没给他传信,就说明青岗寨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不用太当回事。
这群山贼就是这样,你越把他当回事,他就越觉得自己对朝廷而言真的很重要,不把他们招安好像对朝廷来说就有多大的损失和威胁了似的,到时候非但不听从朝廷的安排,还拿着劲儿想跟朝廷谈条件,一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对待这种人,就得晾他一会儿,让他脑子清醒一下。
唐芙不知道傅毅洺去蜀中是要做什么,但听他这么说,那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便安心睡下了。
这驿站的房间虽多,但在外人面前他们是对夫妻,总不好分房而睡,这晚便是睡在一起的,驿站房中只有一张床,没有小榻,傅毅洺便打了地铺。
他往常跟季南他们行走在外,荒郊野地里裹张毯子随处一躺也能睡着,打地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反而因为能和唐芙同房而感到十分开心,睡前偷偷将铺在地上的褥子往唐芙那边挪了半寸。
两人各自在房中的两边睡着了,夜半时分,一场春雨悄然而至,伴随着一声惊雷,落下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房中昏暗的空间。
傅毅洺听到雷声陡然惊醒,睁开眼往唐芙的方向看了看。
可惜躺在床上的人被床幔遮挡,他什么都看不见,往常能听到的呼吸声也被雨声遮盖了,无法知道她醒没醒。
傅毅洺有些担心,不知道她怕不怕打雷,想去看看,又怕她已经醒了,自己这么忽然走过去会吓着她,犹豫一番,便用很小的声音唤了她一声:“阿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