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新历179年_作者:夜中糯米酒(143)

2018-10-03 夜中糯米酒

  地处空旷,周围无噪音。需要保持的距离就更远。寂缘勉强维持在视野的极限,幸好她的视力不差,是普通人偏好的程度。寂缘觉得用“空地”来形容这里似乎说不过去,但规模也没有庞大到足以用“墓场”来称呼,还是叫空地吧。

  隔远着数,横向一行有十个整,竖列从这个角度看不清。有些石碑上写了字,有些则是干净空白的。意思是这里有不少是空坟?看阮玉的行走路线,笔直地走,没有停步寻找,不是第一次来了。

  “……听不见她说话啊。”

  也不可能挑在这种时间点上去搭话。寂缘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的途中开始质疑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而才知道居然不是寻常的问候。

  阮玉在一块碑前驻足,站了很久。低头念叨着,应当是对死者的寄语——本应当是这样。然而之后不超过半分钟,却见以她站立的地点为中心,脚下由内到外散出一大片阵法似的花纹。那纹路泛青绿色,像是春末夏初的树叶的颜色。纹路在地上,寂缘尤其还在远处,因此暂时看不出来是何种术法。

  阮玉转了身。

  当双目交接的时候,寂缘只觉得身体僵硬——不是惊吓或心虚所致,是真的动不了。手脚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缚,头顶压了铁砧,地面如淤泥。拔拔不动,踏踏不出。

  “诶——!”

  那阵法不紧不慢地正往这边蔓延着,不消片刻就到了脚边。

  ……这个纹样?

  ……夜里,寒风,楼栋的阴影下,身着古装的年轻男子。

  在什么时候见过来着……?

  然后被阵法淹没。从触及的瞬间开始,从脚底开始往身上蔓延,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像万千根针排着队贯穿动脉一般,煎熬的痛感让寂缘不由得叫喊出声。她却顽强地在开口的几秒过后忍住喉部的躁动,愣是用意志力压下了痛苦。

  试着让分崩离析的大脑集中注意,好加以挣脱,此时的寂缘却很难做到专心致志。和阵法一样不紧不慢地,阮玉走了近,文静的面庞覆满了欣慰的笑意。对比寂缘的苦痛,阮玉因为欣赏到了优秀的一处,而显得十分兴奋。

  “哈!我说过了吧!”

  “……你、这是、要做——什么!”

  阮玉的眼神无焦,哪怕在场只有两人,一听就知道她不是对着寂缘在说话:

  “我说过!我也能——!成功的,不是吗!”

  然后阮玉相当俏皮地跳着转圈,把寂缘当作是参展物品,边转边查看。前几分钟看她文静,突然脚下带风,洋溢着连沙土都被卷起。配合刚起的一阵风,有碎砾石被踢到寂缘的左眼。

  那石子想来是相当锋利,寂缘急忙闭眼以抵御,这一次的本能反应没有跟上事态的发展速度。左视野一下鲜红,然而却不痛——在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现在,再多一处也不会有任何感知上的变化——生理性流了不少泪水想把异物冲出,即便知道那种小石头不可能在眼眶里逗留,心理上却难以忽略它的存在。

  “看呐!看!哈啊——这样一来!再有、再有、再有几天,我就能——!哈,我就能……!”

  “……你。”

  林寂缘深吸一口气,憋住。

  “看着吧!先生,请看着我吧!我做了这么多,你该看我一眼了吧!哈,哈哈哈……该,看我一眼了吧?哈?”

  难道寂缘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不疯的吗?这阮玉叨叨咕咕乱七八糟一大串,从中找不到丝毫逻辑,更不知道她所谓的“先生”到底是谁。甚至,她到底是在对着活人发疯,还是在对着死者癫狂,连着个前提都成了难解的疑问。

  “我抓到了喔——!”

  阮玉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炸裂”一词来形容,人能想象到的,无论喜怒忧思悲恐惊,全按上去都不会觉得过分。

  憋气憋久会产生窒息,窒息的过程中,能忽略掉所有的外物。

  耳边仿佛还有人在叫喊,但她的词语已然含混,再分不清声母韵母。仍然是白天,却见不了阳光,眼睛里有星辰,那是憋闷下血管和神经一起造就的错觉。

  “……呐!你……看……哈哈——!”

  “结果还是逃不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