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和罐装饮料……共同点只是“都是液体”。易罔用坚强的意志力回想了一番。一个是变质了的有异味的白开水,另一个则是苦涩过了头的茶饮……他的脑子里并没有联想到特殊的事情,于是暗暗记在心里。虽然不可思议,但也许那个人会知道些什么。
“咳……说回来。”
为了不在茶水的话题上过多纠缠,免得寂缘觉得异样,易罔干脆利落地把跑偏了的话题引回正路。
“我问过魂梦,问她为什么要和阮季对峙。”
见状,寂缘摇了摇头,重新把本子端好,开始继续记笔记。“原因呢?”迟迟不听易罔的后文,她接话,询问。
“……我至今也不敢相信啊。她说是因为‘仇恨’这种简明扼要的理由,不过我一直觉得她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原来这样的人也会恨的吗。”
“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一丁点的消极想法都没有吧。”寂缘悠悠然道,确实这个观点不能反驳。“……虽然我并不觉得她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对了,寂缘她和魂梦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肯定是寂缘单方面地挑衅吧,说出来显得有些自大,可能理由就在自己身上。寂缘和魂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像自己就在场,那时候的气氛……难以用语言形容。
易罔打了个哈欠,毕竟很晚了。
“听说是很严重的仇恨啊,是我们这些人难以想象的。”
“……‘听说’?也就是,你不知道具体的缘由吗。”
他点头,用袖子把眼角的生理泪水擦去。
“是灭族之仇。”
这句话给出以后,气氛突然变得更加的沉重。看林寂缘记笔记的手竟然停滞,目光也愣住。刚换好的灯管颜色发黄,照在脸上,视觉给人的感受竟像是在发白,总之脸色很差。
过于宁静的黑夜,会带来难以掩抑的压抑感。静坐久了,仿佛空气都沉闷,难以难以喘息。因为一些特殊的缘由,即便是夏日,外面的环境中也没有哪怕最轻微的一声鸟鸣虫叫。过于冷凄的世界,一切都死绝了一般——虽说是消极过分了的想法,意外地和现状很是贴切。
“……我想了好半天,如果是灭族仇的话,应该算是时代事件吧?”寂缘终于开了口,“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名气不足……但就算我不太想承认,我也是能看出来那个宁魂梦很不一般啊……‘宁’这个姓氏,我不记得有出名的家族。”
“这个嘛,只是因为她更名换姓了而已。”
林寂缘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确,这让易罔有些羡慕。他明白直觉只是粗浅的一方面,更多的需要逻辑和想象力作支撑,若是这么想的话,似乎更加佩服了。
“然后吧,她看起来顶天了也就二十岁,把年代推回去……是大尸潮的年份啊。”
新历一百六十年整,出现了大尸潮事件——那都是他们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虽然她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思路,但很遗憾,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而她既然把分析的过程说出了口,一下子就能知道她从哪个节点开始考量出错。这不能怪她,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的确不可能猜出宁魂梦的正确年龄。
“遗憾的是,和大尸潮没什么直接关系——魂梦她啊,已经是两百多岁的人了。”
“什——!”“啪!”
她手中的笔记本凄惨地落在了地上,笔也没捏稳。地面上骤然出现了一个七扭八曲的纸摊,和一个足以说明笔已经作废的墨印。那笔是水性的,破损之后还在漏墨,把粉红色的笔记本封皮都污染了,彩虹白云简直已经成了雷暴前夕。
林寂缘匆匆忙忙蹲下身子去收拾残局,她明显还停留在震惊的阶段,以至于在捡东西的时候,将更多的墨汁染到了她自己的手上。
“你、你说什么傻话呢……别开这种恶俗的玩笑啊,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你还是很吃惊啊,说明你其实是相信的吧。”
若是不相信,顶多就是一个嗤之以鼻,怎么可能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易罔静静地看着她收拾,想了想,去拿了抹布并找到了医用酒精,这应该有助于墨痕的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