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缘看起来一脸惊惶,甚至落地之后都没顾及摔疼的部位。她大睁着眼睛,很不敢相信自己的所在地一般。看着这样的景象真是一大享受,洛桓很想把脸都贴到窥视窗上好看得更清楚,想一想这会导致从外面看时,窗户上印出一张被压到扭曲变形的面孔——暴露还是小事,这未免也太难看了吧——于是打住。
待看清楚了身边,她怅然地站起来,拍了拍腿将灰抖掉。
“幸好传过来不是在花坛的正中心呢。”洛桓一边为她感到庆幸,一边又不可避免地觉得有些失望。要是阵法更准确一些多好,他还可以提前帮着剪剪花枝,来让寂缘掉得更加准确……“不对,这几天都没下雨,土是干的——啊啊真可惜。”
“——你就不能对她友善一点吗?”
“诶?……魂梦?你不是说?”
肩膀上拍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手很不安分,蠕动着在往耳边走。下一秒洛桓只觉得耳朵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上半个身子被这力道带着往后仰。诡异的平衡感让他能在这种微妙的姿势下不摔倒,后果是腰大概要折了。
“我说过是‘等一会儿’了吧。”
“你这个‘一会儿’可真的是过于一会儿了吧?”洛桓无奈,但总不能纠缠于这种字词,因为他赢不过老谋深算……的宁魂梦。洛桓开始思考“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合不合适,至少一个“老”字是实至名归的。
“——你看得见吗?外面。”
魂梦果断地说了一声“不能。”
☆、8月10日
因为魂梦是一个极擅长隐忍和伪装的人,大部分时候,洛桓甚至忘记了一件事实:她的感官如此之差,一般人对话时的音量,对她而言其实细弱蚊音。洛桓不知道这会是怎样的感受,幻想一下去用力分清楚细微的每个音节,听漏一丝就有可能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他没过来吗?”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起我这边的纯粹打发时间,他们手里的工作简直太有意义了。”
洛桓记得自己小时候因为不理解,还对魂梦产生了些许的误解。她有个习惯,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和人刻意接近,不管是熟人也好陌生人也罢,距离感这种东西向来缺失。现在想来,她之所以和谁都很贴近——仅指“距离”的贴近——其实是为了弥补感官的不足?
“那个啊,不是我煞风景:你既然看不清楚听不清楚,在这里到底是为了干嘛的?”
仿佛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宁魂梦眯眯眼睛,许久不见得答复。洛桓听见此时的门外又有了动静,不小但不算轰烈的那种。透过窥视窗看出去,外面的地上结了不少冰。地表一片全是水迹,结成冰的部分向上松气,筑成不少柱状物什。
“外面怎么样了?”
洛桓把心里的那句“你不会是指望着我全场转说吧”压进去,咽了口口水,回答:
“我觉得林小姐可能嫌天气太热了。”
“不得不说在乘凉方面,她有着旁人不可能比拟的才能。”魂梦不但接下了这句调笑,甚至还相当配合。
“……照理说,只要是水属的人都应该能做到的,为什么我见过的人当中,能操控‘冰’的就只有她?”
洛桓些许无奈。不知道那丫头这会儿脑袋里又在想些什么,眼下的自己既不能出门,哪怕出门了也对事件的发展无甚益处,便只能在小房间里聊这些有的没的。
“所以我说,这是一种‘才能’啊。”
洛桓叹口气,站得离门稍微远了些。他方才注意到门板已有发冷,看来再要不了多久,那股寒气就会蔓延到这里了。
“搞不明白你们这帮灵力者的破烂事儿。”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故意把表情做得贼眉鼠眼,白瞎了一张原本好看的面孔。
然而不管他怎么糟蹋自己的形象,除非把自己的脸怼在魂梦的眼睛前,否则是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发觉自己的鬼脸做出来没有任何人欣赏——这房间甚至连面镜子都没有——洛桓丧气地又长呼一声,心里满满的全是无奈和……某种意义上的寂寞。
“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