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往死里打还差一点——半死吧。”
易罔明显卡了一下,他话音忽带了些颤微,像是无话可说,但憋憋着还多嘴:
“我能不能问一下,他做什么惹得你这么火大?——你甚至对我都没下多大的……抱歉。”
戛然而止的话音意味着他此时正在心虚。当然,从见到他醒来开始,在面对这个人时,易罔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这不禁让寂缘更加疑惑这两人此前都有过怎样的交情,同时为自己此时完全插不上话而感到些许的懊悔。
她几乎听不懂这两人的话,明明说的都是她土生土长一直带着的语言。呆站着,她甚至觉得此时自己的存在煞是……多余。她叹叹气,看见旁边有空着的椅子,于是走近,却不知道能不能坐下,在不问一句的前提下,擅自坐下会不会太失礼貌。
“大可随意。”魂梦往这边瞧了一眼,不过话音的中心还是男性的身上。“——我觉得你是在明知故问——要不然一开始就不会问那人的下落。”
有些瑟缩地坐下之后,寂缘小心翼翼地插了句:“我能不能问问……那个‘魇月’是谁?”
在魂梦把视线重新投过来之前,易罔先行接话: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确实如此。”
他脸上那副一直萦绕着的心虚和哀伤,此时稍微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畅快,看上去心情和之前大不相同——只是寥寥几句的闲聊就能让他有这么大的改变,一可以说明他们正聊着的某位人物很是重要,同时也知道,宁魂梦正一步步拆开他的隐瞒。
魂梦根本只是有话答话而已,却能起到这样的效果——真不知道该说是她言语能力过于强了,还只是单纯地因为话题比较凑巧。
“关于这点……我有很大责任,最近才注意到——对不起。”
宁魂梦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来,拍拍身子后,竟转过来郑重其事地弯腰致歉。正当林寂缘对此感到目瞪口呆的时候,易罔竟也回以相同的姿势,他在憋着一口气,好让音量不会爆炸而出,他说:
“我也太没耐心——对不起。”
这样诡异的景象弄得林寂缘不知所措,唯一坐着的自己反而成为了在场表现得最不合群的人物。好在场景没持续太久,很快那两人就各自恢复了常态。此时,一直被忽略的寂缘终于被唤道。
宁魂梦只是坐回了原位,但没有继续她之前手里的工作。一本书还是被摊开的状态,一旁的笔盖子未合,笔尖将将要抵在纸页之上,很让人担心会不会漏墨,从而污染了整页的文书。
“你想见他吗?林小姐。”
突然被念到,寂缘第一瞬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她在对自己说话。下意识一个正襟危坐之后,她“啊?”了一声,旋即摇摇头,镇定心绪,问:“你是说,那位‘魇月’……先生吗?”
魂梦点了点头,忽而用一份深邃的目光凝视。她轻笑笑,“你先前见过是不假——我有点惊讶,你居然还有印象。”
她应该是从自己口中的那个带有性别意味的称呼中,得出的这样的结论。其实寂缘只是凭着本能猜了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有那短暂的迟疑。
脑海中印象虽有,毕竟太浅,那人究竟是男是女,从中性……而且多半是乱取的名字中,根本是分辨不出来的。
“我只是随口说说……咳——我能见吗?”
魂梦边说着可以,边踱步着,向屋内走去。见后面无人跟上,她轻笑,问:“不是要去看看?”
后知后觉的,寂缘“哦”地回应一声,虽然很茫然,迈迈步子还是做得到。临跟上前,她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那当然只能是易罔所为。
“我也去。”他说,或者更偏向于一种请求。
于是两人便一起在带领下走向里间。
和寂缘此前的记忆完全符合,穿过客厅之后,是一条长廊,左右各有两间居室。当看到走廊最里那扇紧合着的门时,她忽而想起那是一个规模宏大的书房,她曾经因为偷拿了什么东西而被打昏过一次……
“哐、哐、哐。”
打断她的联想的,是三声有节奏,且愈发强烈的敲门、捶门、砸门之声。很难想象到底是多大的火气,才能让一贯冷漠的宁魂梦做出这样的举动。三声后,里面依然无人应答,于是魂梦竟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