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还要!”
一股子气吞山河的架势。
一桌的喝粥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看向了张小花。
张小花稍微回忆了下，明白了，原来晚上这顿粥是定量的，一人一碗，这么多年从没变过，她是第一个、第一次破例。
刘氏三角眼一撩，剜了她一眼。
“一人一碗，这是有数的，要什么要!”
“可我没吃饱!”
张小花故意听不懂，又将碗伸了伸，差不多快伸到刘氏眼皮底下了。
故意的，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的!
刘氏耷拉的嘴角抽了抽，忍无可忍，啪地将筷子撂在桌子上，干瘪的嘴巴一张一合，就骂起来了。
“死丫头，你还没吃饱，你吃了多少了还没吃饱!白面条鸡蛋你吃了一大碗，你还要吃，再吃你就成了猪了!要账鬼，小贱人，你要吃死我啊……”
张小花眨巴了下眼睛，然后嘴巴一扁就要哭，一边的老爹发现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拖下去，老娘默契地夺了她的碗。
她四肢挣扎，身体打挺，老爹一只手臂死死地夹着她，匆忙地跟刘氏说了句。
“娘，这死孩子太欠打了!”
飞快地下了炕，一溜烟跑了出去，回了后院，又进了屋，这才放开她。
“小花，你干啥啊!好端端的又惹你奶奶生气!”
黑暗中张老大气呼呼的，这破孩子怎么回事，刚消停了还没过一天呢就又要作!多亏他动作快，要不然就她奶奶那脾气今晚又要闹到半夜了!
张小花很遗憾。
是的，她就是故意的，不为啥，那碗米汤勾起了对赵氏的不平，干得比驴多，吃的比猪差，简直就是虐待，可偏偏所有人都理所当然!
如果有人那样对待自己的母亲，她非揍死她不可!
以前的张小花啥样管不了，但现在的她决不允许这样，因为赵氏的慈爱让她觉得应该保护她。
13 知道心疼娘了
“爹，你知道娘中午吃的什么吗?”张小花仰着头，对着黑暗中高大的身影道。
“不要扯上你娘……”张老大根本不想听。
“是剩饭!”张小花没有理会，用很大的声音道，“中午吃剩饭，晚上喝米汤，你难道就不心疼吗!”
“一直不都这样吗……”张老大有点发蒙，一直都是这样，怎么就扯上心疼了。
张小花一听气的不行，又是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真是可恶!
“你不心疼我娘我心疼!”她用力地吼道。
门啪地打开，提着一盏油灯的赵氏冲进来，上前就将张小花抱住。
“我的小花!”接着忍不住哭了，“我的小花真的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了……呜呜……”
小闺女这句“我心疼”听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好不窝心啊!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一个人这样维护过她，只有她的小闺女。
张小花被赵氏紧紧抱着，感受着赵氏复杂的情绪，看看赵氏散乱有干枯的头发，伸手摸着。
“娘，别哭了，我爹不管你，我管你，我不会再叫你吃那样的饭了!”
“我的小花啊，我的小闺女啊……”赵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抱着小闺女。
张老大站在那很是不自在。
张大牛看了眼圈有些发红，只有张二牛一脸不解地看着母亲和妹妹，心里还很奇怪，哭啥啊，奶奶也没打人啊……
哭了一会赵氏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叫孩子们上炕睡觉，自己拿出针线笸箩放在桌子上，准备纳鞋底。
张小花见了刚要阻止，见张老大过去了，就没吭声，竖着耳朵听起来。
“那啥，孩子娘，明个白天做吧，别累坏眼睛。”
“白天哪有时间啊，过些日子就要割地了，一双鞋可不够。”赵氏低头熟练地纳起鞋底来，“没事，做这个不累眼睛。”
张老大却没动，看着赵氏在那刺啦刺啦地扯着麻绳。
“你去睡吧，明早上还要下地呢。”
“那个，能吃饱吗?”张老大吭哧了一下很别扭地问道。
要不是小闺女今晚的话，他都没想过赵氏吃的什么，或者说他没意识到。
男人的粗枝大叶，再加上大男子主义叫他本能地忽略女人，觉得不打不骂就好了，关心吃饱没，那是干啥，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