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高清喃喃地道，“我们能都死了吗?”
……
“……那时候我被丢进林子里，我是冻醒的，睁开眼就看到没有尽头的林子，没有尽头的雪。”段利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梅树轻声说道。
“我很冷，直到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冷到了骨头里。我不知道我怎么站起来的，又怎么有力气往回走，往回爬，我只想出林子，回家去。以前我很讨厌那个家，可在那一刻，我无比向往那个家。”
“你应该在那时候就死掉。”梅氏淡淡地道。
“是啊，我以前也这么觉得，我为什么要活下来呢?就为了成为别人一个笑话?别人一个取乐的人?我一直想，一直想，后来我决定了，我不要做那个笑话，我不要做那个人，我要别人成为我的笑话，成为我取乐的人。”段利回过神来，看向母亲。
“你知道吗，为了这一天，我每时每刻都在准备，我不放过任何机会，哪怕一丁点。每当我松懈的时候，我就想到我被人丢在了山林里，想到我被人欺压在身下，想到了你。我们母子还真一样啊，都是人家玩物，不过是你是女人，觉得那没什么，而我是男人，却觉得那只是一种羞辱。这些你知道吗?”
梅氏颤抖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我不知道。”
段利笑了。
“不，你知道的，可你想活着，想活的像个人，不但要牺牲自己，还有我。”
梅氏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毕竟，毕竟你是个男孩子。”
“对那些畜生来说，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梅氏也笑了，很苦涩，也很无奈。
“我明白了你为何这样做了，可是有用吗?你就算是叫他们全死了，该发生的也发生了，而你的下场你应该明白!”
“母亲，你真的是在意我的死活，还是在意你现在的日子?”段利淡淡地道。
梅氏站了起来。
“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你如果当初没有活下来，哪会有今天!”
段利点头。
“你说的对，可是我活着就是为了今天，我为什么不做呢?说到底你还是为了你自己啊，我不这样做，一切就会保持原样，你也能在荣王爷的庇护下体面光鲜地过下去，可荣王爷没了，只剩下了我这个儿子，你就不踏实了，你觉得我没能力给你这样的日子，甚至我还会给你带来灾祸……”
“曾经那样的日子你难道愿意再来一次吗?”
“不愿意，所以我应该理解你，对吗?”
“段利，你勾结宋国犯边，你这是叛国!”梅氏低吼道，“你的结果是，大周国不会容你，宋国也不会容你，整个天下都不会容你!”
段利哈哈笑了起来，笑了好久，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母亲，你说的真是有意思，哈哈!我不做，大周就容我了?宋国就容我了，这天下就容我了?哈哈!我告诉你，无论我怎么做，都是一样的，只因为你们给了我这个身份，也只因为我是那些畜生的玩物，无论我是谁，这些都没法改变。”
说到这，段利神情冷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吧!”
梅氏似乎才明白段利的意思，有些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谁都不容我，那就都去死吧。这天下啊，最不缺的就是人，多死几个也没什么。宋国犯边算什么，我会叫大周到处点起烽烟，呵呵，那时候天下生灵涂炭，一片人间炼狱，谁都一样，女人**淫，男人被杀戮，谁也不要看不起谁，谁也不会高人一等，脱了外面的这层皮，都一样。所以啊，母亲，你不用担心，就算你重新回到了过去，也有好多女人陪着你过那样的日子。都一样了，就没有痛苦了，你说是不是?”
“疯了!你疯了!”梅氏看着段利摇着头惊恐地道。
段利笑了。
“母亲现在是不是很后悔生下我了?对了，我继续刚才的话，我一直觉得自己不该活着，可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
段利的神情温柔起来。
“她告诉我，应该好好活下去，对自己好一点。这世上没人爱你，你自己也要爱自己，我从没想到还有人会这样对我说。特别是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了你的过去，她依然对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