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毕竟没有单独遇过这样的大事，说天塌下来都不为过。
长这么大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有父亲遮风挡雨，他只是看着风雨，就算是感受风雨，也有后面还有父亲这样的安全心理。
不像现在，没有父亲了，他要直接站在风雨中了，他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正确与否，更不知道这样的选择会带给他什么后果，甚至就算知道什么后果，可他又怎么选择呢?
就像眼下，他明知道求段利帮助是不对的，可他怎么办?
他想活啊，他不想被杀死，父亲一直教导他，决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善良或者心软上，他自然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皇祖父决定，皇祖父可能会念他是亲皇孙留着他，但也可能会因为父亲杀他泄愤，他能赌这种可能吗?
不能!
而他又能去夺宫吗?
他倒是想，以一己之力解决所有的问题，可是可能吗?
看看那些大臣，都不和他商量了就去找皇祖父了，那些支持他的也没有留下，他怎么夺?
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也只有求助段利这一条路了。
所以，明知道不对他也只能这样做!
这时候他只想父亲活着，问一问父亲面对这件事怎么办。
黄公公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身內侍的衣服，叫他打扮成內侍出宫，他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换上衣服就跟着去了。
明公子见到段利的时候，段利正坐在军帐里下棋。
他怔怔地看着对面白衣的年轻人，岁月的沧桑并没有叫这个人有一点颓老之态，反倒是叫他看起来增添了几分男人的魅力。
记得当年他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如今，这个少年已经张成男人了，真正的手握大军的男人!
他一下子又想起了父亲，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是孱弱的，病态的，只有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才显出杀伐果断，那时候他很仰慕，他希望有一天也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而此时，失去父亲的他，看到段利，健康的身体、饱满的精神，卓绝的风姿，忍不住生出一丝孺慕之情。
段利见他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
“你长大了。”
“你认识我?”明公子下意识地接了话道。
“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好不容易得到的，我如何不认识。说起来，你的出生，还是我朋友的功劳呢。”
“你说的是张小花?”明公子忍不住道。
段利指指自己对面。
“坐。”
明公子迟疑了下，坐在了那里。
“你骗人，张小花多大，我多大，怎么可能和她有关!”
“我说是张小花了吗?”段利拿过茶盏给他倒了杯茶，抬眼看他。
这一眼他感到了压力。
“那是谁?”明公子强忍住道。
“他叫豹子头，你听过吗?”
明公子皱眉，摇了摇头。
“你叫宋明，乳名叫小明是吧?”段利转开了话题。
“嗯。”
段利笑了。
“知道吗，小明这个名字很有喜感的。”
明公子不太明白，困惑地看着他。
“因为大周有很多故事书，里面的主人公就叫小明，呵呵!”段利喝了口茶笑道。
明公子涨红了脸。
“你在羞辱我吗!”
段利惊讶。
“你是这么想的吗?”
明公子忍不住愤然道。
“我父亲被你气死了。”
段利摇摇头。
“这虽然是事实，但你不能这么说。”
明公子瞪着他。
段利笑笑。
“刚才听你说话，觉得你是个面皮很薄，心很玻璃的人，不应该说出这么没面子的话，你父亲去世怎么说是我气死呢，你应该说是国事所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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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2
明公子愣怔住，又愤怒地道。
“我父亲有恩与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你在指责吗?”段利身体往后仰去，淡淡地看着他，“不说你指责的对不对，就是，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
“我……”
段利打断他的话道。
“念你年纪小，我和你父亲相识一场，我就给你解释一下，但下不为例!你父亲当年是帮过我，但他是有目的的，他是救过我的命，但他是有要求的，他是培养了我，但他是要回报的，当达不成他的目的，做不到他的要求，给不了他的回报，那他将收回一切，包括我的命。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恩惠，只是一场交易，他做了他想做的，我做到了我该做的，交易结束。所以，以后不要再提恩惠这个词，它不适合我和你的父亲。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词，我很不喜欢。我的解释你还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