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璃眸子骤然眯起:“季弦歌!”
季弦歌脸上带着深深的怜悯与无尽的鄙视:“难道孤说错了吗?你打不过孤,几次三番被孤夺了国,所以你怕了!你胆怯了!你退缩了!你不敢杀孤了!!你做不到,却又贪生怕死,所以便躲得远远的,你以为这样便可以抹杀掉一切吗?你又想像以前那些龟缩进你的壳里让自己失忆吗?哈,你以为你失忆了忘记了你的父母便能活过来吗?你以为你忘掉了一切他们便没有被孤杀掉吗?!洛倾璃,孤以前以为你还有点血性与骨气,现在看来,孤真的是看错了眼!你这样懦弱无能,就活该被践踏被羞辱!”
洛倾璃目眦欲裂,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发狂地扑上前,狠狠地朝着季弦歌打去。
季弦歌轻轻松松闪过,眸中越发轻蔑:“这五年来你就这么点长进吗?”
洛倾璃拳拳都落了空,又伤心又愤怒,出手如电,拿出了平生所学,以毕生最快速度向季弦歌攻去。
季弦歌左躲右闪,脸上神情明显没那么轻松了,不过嘴上却依然恶毒:“这就是你平生绝学?哼,说实话,真不怎么样!孤刚才迎战敌人费了些力,此时的水平,只是孤一成的水平而已!即便是这样你也伤不了孤,洛倾璃,孤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要跑了。”
跑,是因为水平太烂,不能出来丢人现眼!
没错,我是差,我是不如你!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心也比不过你。你夺了洛国两次,我不但不能报仇,反而只能任你欺凌任你羞辱。我恨!我好恨好恨!
可是,我努力了!我真的已经用尽所有力气了啊!
我用尽所有努力也赶不上你的衣角,多么可恶!多么不公!你还要这么来羞辱我,这好比是拿刀生生从我身上剜出我的心!
好!嘲笑我差是吗?
我可以死,但绝不可以被打败!
好!好!好!
那么,同归于尽吧!
洛倾璃气血翻涌,手上动作越发快了,不要命地攻击他,仿佛要将他生生撕下一层皮才肯罢休!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她自己丝毫不知道。
她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要赢!要赢!要赢!
她只能快!更快!更快!最快!
身体似乎变得不是自己的了,因为太快太过急切而突破了某种极限,然后,血气不停上涌、上涌!
“噗”
血花飞溅喷涌,眼前腥红一片,再然后,归于无尽黑暗。
小雨。
马车在泥泞中颠簸。
树木、花草、村庄、水牛、风车一样样往后倒去,最终消失在地平线深处。
洛倾璃丢下车帘,蜷缩在榻上,无声地闭上眼睛。
季弦歌说的那些话,如同鞭子一样,狠狠地甩在了她的心上,直痛得她血如泉涌。
可是细细想来,他说的,并不全然是错的。相反,他说得很对。
就是因为对,所以才更让人难过。
是啊,她好弱。好弱好弱!
她看不透人心,所以才会在十三岁那年给季弦歌指路,帮助他攻破她的国家,杀了她的父王母后王兄姐姐!这怪得了谁?是她蠢!
以为季弦歌喜欢她,于是不合时宜地心软,在该杀他的时候放虎归山,以至于让他再次攻入洛都,杀了子文!
还是她蠢!她该死!!
月西瑶害她那么惨那么惨,结果她还是没能杀得了她,如今那女人已为季弦歌生下第二个儿子来。她当年竟然就没下死手弄死她!
是她洛倾璃蠢!
季弦歌呢?他是所有不幸的开端,是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可是她竟然没有杀了他?!杀不杀得了是一回事,想不想杀是另一回事!蠢,是一个事实;想不想,却是一种态度。
是啊,她为什么要跑?是不是因为她在潜意识里承认自己懦弱无能,所以想就这么拖着?拖着是什么?拖着就是算了。
算了杀父之仇,噬子之恨,竟然还能算了?!她该是得多混蛋多不配为人啊!她洛倾璃真的是猪狗不如!
是的,有一种仇恨,是永远不能抹杀的。要么她死,要么他死。不死不休。
季弦歌半靠着马车壁,眼神如同秋天连绵不绝的细雨:“你自己也看到了,无论你如何进步与努力,你都追不上我。差距摆在那里呢,而且,你学武晚,又不是那块料想要硬碰硬恕我直言,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是想说他是天上的白云,她是脚下的烂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