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景色跟那晚是一样的。
杨五忽然想起那时阿柳摘下面纱,紧接着脸色微红逃也似的溜走了的情景,心中仍是一阵悸动。他站在原地,仰望着明月,阿柳美好的倩影在脑海里依稀浮现出来。
杨五心中不禁默然暗道:“这血海深仇你不是不能报,但报仇就意味着总要有人流血甚至死去……而且那还是你曾一度以为对你有救命之恩的恩人……你狠得下这个心么?”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李瑢从大将军府回到瑢王府。刚进寝殿,就看见花婉来了。
花婉和花晴并排坐在床边,两人头靠着头,正说着悄悄话。花婉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显得心事重重。
听见李瑢走进来,花晴抬头说道:“王爷回来了。”
李瑢也正因为李禄牵扯到谋反之事当中而满腹心事,随口应道:“婉夫人来了。”
花婉起身给李瑢默默行了个礼,花晴却两眼紧盯着李瑢问道:“你脸色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难看?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李瑢未答话先叹气,摇着头坐了下来,倒了杯热茶自己喝了,喝完攥着茶杯说道:“我心里乱得很。”
花婉和花晴对视了一眼,花晴问道:“你为何心乱?”
李瑢神色失落:“……我希望不是三哥。”
关于李禄的事,在李瑢和花晴两人从阳溯回京后,一回府杨五就都告诉了他们俩,所以花晴是知情的。而在李瑢找花武谈论此事期间,花婉来找花晴,花晴又将李禄可能是当年太子案真凶的事都告诉给了花婉。
因此花婉此刻心里其实非常乱,因为当年正是她丈夫四王李煜亲口证明了李禄的清白。现在忽然出了这样一个突来的情况,倘若是真的,那是否代表自己的丈夫也是同伙呢?
这念头一从花婉的脑海里冒出来,就再也甩不掉了,搅得她整个人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因此在李瑢回府前,花婉一直在劝慰她。
现在李瑢回来了,再次提到李禄和太子案的事,花婉满腔的慌乱和惊恐再也压抑不住,脸色更加苍白,只差流下泪来。花晴急忙握住花婉的手,安慰道:“现在还都只是猜测,你不要瞎想。”
李瑢听见花晴这句话,才注意到花婉的脸色很差,很快猜到她的心思,对花婉道:“晴儿说的不错,现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先不要庸人自扰。况且……”他顿了顿:“况且我有九成把握断定,四哥不会这么做。剩下那一成可能性,暂且归于另有内情也说不准。”
花婉听李瑢的语气甚是笃定,甚至有些不容置疑,忽然莫名地就踏实了一些,暗道:“连李瑢都这样相信他,我怎么倒怀疑起他来?”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对不起李煜,脸也有些发烫:“不错,他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坚定了信念,一股勇气就从花婉心底里涌出来,刚才的慌乱也慢慢变成了一种不解,心道:“可他当年明明跟我说亲眼看见太子刺伤了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着心事,兀自出起神来。李瑢也在发呆,而花晴见李瑢发呆,也就不语。
三人就这样在灯影里默不出声地坐了许久,最后还是花晴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四哥是当年唯一看见太子和玄黄教勾结、险些害死三哥的人。他不在世,当年太子案的真相,就再无人能知了。”
花婉听见这句,心中猛地一激灵,不知怎么的,那日杨五找她询问当年太子案真相时说的一句话忽然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我听闻令尊大人就是在镇压玄黄教之后被封为了大将军。而煜亲王镇压叛军,同样功不可没,以此功勋登上太子之位不是不可能,何以太子案之后却一直默默无闻、反而是禄亲王当了太子呢?”
一股寒意从花婉心底冒了出来。
镇压玄黄教之后,李煜回京没过多久就患了一种恶疾,那场病来势凶猛,他很快撒手人寰。
但这些年来花婉从来没想过,当初李煜的那场病为何来得那样突然。若不是他当时带回的那个女人惹怒了她,若不是愤恨和痛苦几乎吞没了她全部的理智……她本该有所察觉的!
花婉的手都抖了起来,起身对花晴道:“我得走了。”
花晴听她忽然要走,怕她回去独自伤心,便挽留道:“你在我这里住两日吧,我陪你一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