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禄道:“你是说有人帮了他们?”
傅庭之道:“多半如此。”
“此人是谁?”
孙倌怔了一会儿才明白李禄是问自己,迟疑着答道:“这……因为王爷吩咐失败不许留活口,所以派出去的人现在尽数都已经死了,眼下暂时没有线索再追查下去……”
李禄听罢冷声道:“这是怨我了!”
孙倌一惊,慌忙跪倒道:“小的不敢!”他脑子飞速转着,忽然眼中一亮,说道:“不过回来那人说他昏过去前,看见投炸|药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手矫捷,像个江湖人士。”
“江湖人士……”傅庭之道:“此人可能是被人安排有意为之,也有可能仅是出于好心出手相救。但目前来看,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皇上被劫实属意料之外,事发突然,连咱们的此番安排都是顺水推舟,所以我想那青年多半也就是路过相救。”
李禄沉默半晌,忽问孙倌:“老七呢?”
“瑢亲王?他被土匪押作人质,现在还在黑风寨里,压根没被放出来。”
李禄听了极淡地笑了笑:“老七这人,向来都有些运气。”他好似觉得缓和些了,把披在身上的衣服除了下来放在一旁,说道:“那么接下来,皇上势必要出兵去救他了。”
孙倌道:“是。今日下朝之后,皇上就私下传孔大人和花大将军到洗月斋议事,说的就是这件事。”
李禄听见“私下”两个字,漠然道:“咱们这位皇上虽然随心所欲惯了,却也知道跟土匪抢歌|妓是件丢颜面的事。”
傅庭之道:“他若是谨慎小心的人,对咱们倒未必是好事了。”
李禄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沉声道:“……算他命不该绝。”
“王爷既然已经等到现在,何须怕再多等些时日。”
窗外一片漆黑,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只有远处一点未知的灯火,遥遥地闪动着。
李禄眼望着那一点,缓声道:“……我已经等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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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柳躺在黑风寨自己那间小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从知道放跑的是皇上、关押的是瑢亲王,黑风寨的这群土匪就慌了神。底下人遵照胡大拿的交代在黑风岭上下十几里的山林中布下埋伏,以防官军攻寨,但其实各个心里都甚是忐忑不安,暗自祈求老天爷保佑能太平渡过这倒难关。
阿柳现在随时可以走,但她还没想好去还是留:官军要清缴黑风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整件事到了这里便跟她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了,她应该回天香楼去。
可李瑢还在这里,为了秀红也为了那幅屏风,她不想让他丢了性命。但倘若直接把他偷偷放走,官军就会肆无忌惮地杀上山来,那时杨五、赵四海还有胡大难都难逃一死,想到这里,她觉得这也是不行的。
这些矛盾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来回地翻腾,让阿柳一点睡意都没有。最后她实在躺不住,干脆坐了起来,打算去外面走走。
但刚走出木屋,她就有些后悔了:天上没有月亮,连颗星星都没有,黑灯瞎火的自己出来走个什么劲儿呢?但衣服已经穿好,又实在睡不着,最后她决定就在山寨里面四处溜达溜达,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醒醒脑。
于是她心里想着事,慢悠悠地走在山寨的路上,不知不觉走了很久。到后来她感觉脚下的草越来越湿,夜虫的鸣叫也都听不见了,才停下脚步。
阿柳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有点不想走了,便打算回去。她刚转过身,就听身旁草丛中一声轻响,紧接着一条黑影蹿了出去。
阿柳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来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黑影。谁知细看之下,那背影却有些眼熟,她忍不住又站了起来,跟着那人紧走了几步。
那人听见背后有声响,猛地回了下头。阿柳一看竟是杨五,立刻不害怕了,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问道:“哎,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杨五见是阿柳,好似舒了口气,遂笑问道:“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杨五瞧着阿柳,半晌道:“我也是。”
阿柳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