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绯雨将视线别过来,挑起了帘子看向了马车的外面,今天夜里去清河边放河灯祭奠亲人的人还不少,导致了整个内城都显得荒凉无比。
“看什么?不怕撞到鬼魂?还是你心里有鬼已经不惧怕了?”谢昊的声音带着几分醇美,像是经年之前的酒。
左绯雨拽着车帘的手指微微一僵,随即将车帘放了下来看向了谢昊淡淡笑道:“谢世子说笑了,有鬼没鬼只不过是人心中的一抹牵念罢了!”
“在下很佩服姑娘的这份儿大睿智!来个酒?暖暖身子吧!”谢昊将酒袋递了过来。
左绯雨看着那只酒袋眉头一蹙,倒是也不接。
“多谢世子爷的关心,小女子不爱喝酒!”左绯雨素来的谨慎让她提防着每一个陷阱。
谢昊眉头一挑嗤的笑出来:“左绯雨,你不会是怕我给你做什么手脚吧?”
“呵!”他仰起头将手中的酒袋举起来猛地灌下一大口,冷冷笑道,“我若是真的想对你怎么样,你觉得你有逃得过的可能吗?况且即便是我要对你怎样又不会选在今天这样一个悲伤的日子里。”
左绯雨心头狠狠一抽,虽然她那个时候还在襁褓之中,但是中元节的那个晚上,苏南左家上百口人的血就在这样一个夜晚流的干干净净。
她的娘亲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不得不颠沛流离在大漠的边关却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随后她尝尽了人间疾苦,发誓即便是终其一生也要报了这个血海深仇。
左绯雨猛地抬眸看向了谢昊突然冷笑道:“谢世子,今夜令尊能睡安稳否?”
谢昊拿着酒袋的手猛地僵在了那里,薄凉的唇动了动却是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左绯雨,一个姑娘家最好还是想想以后嫁给什么样的人为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左家和谢家的恩怨有你哥哥呢!”
“我只问令尊今夜能睡安稳否?”左绯雨冷冷看着对面顾左右而言他的男子,声音中带着几分令谢昊也不能忽略的冷冽。
谢昊脸上的轻描淡写终于收敛了几分,抬眸看向了左绯雨突然笑了出来道:“左绯雨我只告诉你,杀一人为盗,杀百人为贼,杀万人为魔,杀千万人为佛!”
“呵!”左绯雨笑出了声,眼底却是满满的不屑,随即转过身去再不理会谢昊。
谢昊借着昏黄的风灯看着对面容颜典雅却又满是哀伤的女子,不禁心头狠狠一痛,他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谢家和左家的那些血仇是跨不过去的。
他是谢家的嫡长子,她是左家的嫡长女,这中间何止是鸿沟简直就是天堑。
谢昊当下里觉得意兴阑珊,他们都是那么的强悍可是却终究玩儿不过命运的轮回,就这样吧!
谢昊仰起头将酒袋中的酒全部喝干,马车带着默不作声的二人向着清河边疾驰而去。
东宫此时却是带着几分安宁淡然,慕容玺躺在硕大的锦榻上,看着绣着螭纹的纱账随着晚风鼓荡出一个寂寞的弧度。
他手中紧紧抓着一个木头玩偶,是之前左绯雨偷偷拿给他的,木头玩偶雕刻成一只花猫的形状,显得憨态可掬。据说是那个将上京搞的乌烟瘴气的沐家少奶奶叶玉珠画出来的形象。
他小心翼翼捏在手中忽想起与左绯雨夜逛上京城的点点滴滴,脑海中回味着那灿烂星光下的女子,一遍遍带着几分甜蜜和小心翼翼。今天夜里也不知道为何,他的心神总是惶惶的厉害。
突然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慕容玺不禁心头一愣随即有些恼怒。这些日子他除了左绯雨谁都不想见,更别说在这样一个思念左绯雨的夜里,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慕容玺刚转过头想要呵斥却不想猛地睁大了眼睛,可是那声惊呼还没有发出来,就被一双绵软的手死死捂住了唇。
那人手中带着几分古怪的花香,慕容玺之前除了身子弱还有些哮喘的毛病,此时那花香正好是他最避讳的。
不要!慕容玺哀求的看着那人!
我不是不想死!但是不要在这个夜里!不要在我思念着一个女人的夜里!
给我一些时间,我还想再看她一眼!再陪着她过一天!
求求你不要!不要!
绯雨!救我!救救我!绯雨!!!
很快太子锦榻上瑟瑟发抖的纱账一点点的恢复了安静,随即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在这黑漆漆的夜色中一晃而过,像是不易察觉的旧梦就那么飘忽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