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属于燕枫的东西已然一空,全都收起来丢在上面的阁楼里。江孝文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楼顶。阁楼很大,外面空无一人,他在阁楼的门梁上伸手一摸,拿出阁楼钥匙。进去后他打开灯,阁楼内靠南边儿的窗下摆放着四个大纸盒子,他翻开其中一个,妈妈在世的时候所用的丝巾手套包包,她怀自己时的孕妇装,都在盒子里放着。此外还有一些她年轻时丢在这边儿的衣服。另外一个盒子则是一些相片簿相框之类的,他捡出一个翻开,里面是爸爸妈妈读大学时在图书馆的合照,他们年轻时出去旅行的照片,还有妈妈的学士学位照,爸爸的博士学位照。再后来俩人的照片里多了个他,他满周岁时整个家族聚在一起,全都笑得特别开心。照片上的每个人,尤其是妈妈笑得特别好看……
江孝文盯着照片上的妈妈,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外公说他会忘了妈妈,怎么可能呢?他九岁之前就是在妈妈无微不至的关爱下长大的,他妈妈为了他没有出去工作,为了给他最好的母爱,没有将他和孝萱托付给老人,没有请保姆,亲自教养他和孝萱。妈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小时候因为外公外婆创业,忙于赚钱,她当了很多很多年的留守儿童。后来虽然外公有钱了,可是逝去的时间还是逝去了,再多的金钱也补偿不来她那段时间对父母的渴望。所以妈妈发誓,未来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她跟她的孩子分开。
妈妈常说世界上比金钱和事业更重要的,就是家人。
阁楼的门紧紧地关着,江孝文尽情地哭了个够,哭到后来甚至抱着妈妈的照片哭着睡着了,直到脖子受不了才在阁楼上醒过来。
第二天他回到学校的时候,眼睛还有些肿,有个女生喊他小江江时,他没好气地用力瞪了她一眼。结果这女生不怕反笑,用力拍了一下手掌说道:“哎呦,这个小眼神!真的太可爱了。”
江孝文在心里给“可爱”这俩字吐槽了八百万句脏话,表面上嘴巴连动都没有动,憋得郁闷惨了。他十二岁了,很高,身高一米七二,可是初三的很多女生同样很高,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自认为比他强壮。仗着比他大了三岁堂而皇之地把他当小弟逗弄,江孝文有一种这种情形再继续下去,有一天自己会变身咆哮男的预感。
“这题咋做?”一个重物冲过来压在江孝文书桌上,黏腻中带着一股腐烂酸甜的气息笼罩了过来,江孝文不用看都知道是姜驰,现任省里某大官的孙子。他在心里又吐槽了一千句脏话,心想谁给自己两锤子砸昏了算了,他真的宁可昏倒也不想被这个浑身一股异味的家伙骚扰。
“就那么做。”他把自己的题单丢给姜驰,想把他支开。
“你给我讲讲,给我讲讲。”姜驰黏住了不放,说什么都不肯走。
江孝文想要捂住鼻子,他对这班里别人的请教至少还能勉强分出耐心,但是对这个口臭又浑身汗气外加完全不懂礼貌为何物的姜驰,他真是一滴点儿耐心都没有。如果不是怕自己在学校捅娄子给爸爸添麻烦,他就直接告诉这臭乎乎又没有礼貌的家伙有多远滚多远。
“给你讲你能听懂咋地?”一个竹竿子站在姜驰背后,很高很瘦,这个人是冯捷,省里另外某个大官的外孙。
江孝文转过来的这所中学叫果子沟中学,生源多数来自于省市公务人员搬迁过来的南苑和北苑,是全省出名的领导孩子扎堆儿的地方。
“冯捷你别加塞,排后边儿去。”姜驰对冯捷说道。
“谁说这里也有先来后到了啊?这里的规矩不得小文文定吗?”冯捷笑得特别恶心地对江孝文说道:“我听她们都叫你小江江小文文,挺好听的,我以后也这么叫你了。”
江孝文被他一口一个小文文叫得心头火起,不打发了这俩极品他今天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他干脆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对他俩说道:“跟我出来。”
姜驰和冯捷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小孩儿生气了,不过生气就生气呗,生气了也挺好玩儿的,他俩反倒挺高兴,立即跟着出去了。江孝文把姜驰单独叫过去,对他说道:“我可以给你补习,不过我有个建议,你要是听了,以后每天最后一节课下课,我可以单独分出半个小时给你。不过你要是不听,你找我我也不搭理你,我说到做到。”
姜驰虽然他爷爷官特大,他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也都特牛逼,不过他偏偏就不知道是返祖还是串种了,相比别的同龄孩子内向老实得不像这种人家出身的。他虽然五官容貌很端正清秀,但因为体味和口臭,一直被身边的同龄人瞧不起,这也更加剧了他的内向,如果江孝文不是比他整整小了三岁,在他眼里是个可以“欺负”的小孩儿,他恐怕还真不敢这么骚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