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琰倏尔收起面上的笑,忽然发力挣脱束缚,后退了两步,俏颜如冰:“人心难测,欲壑难填。越是身居高位的人,牵挂的东西就越多。你怎么知道,你的属下没有将什么东西看的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而那东西……没有可能掌握在照国手里?”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轻,可那种轻飘飘的语气,却像是一道轰天巨雷,让辰风炎拍案而起,一双寒冰铸就的琉璃瞳,第一次出现了滔天怒火。
在他的训练和布防之下,西北已经有将近八年没有大的战事,要说最开始和他出生入死的战友没有成家立业,他是不信的;要说战友会背叛他,他也是不信的。
但万一,有人将家人和忠诚放在两边,强迫让他的战友选择呢?
辰风炎轻叹一声,那份流出去的文件若真是有关西北军防务的,是他这个做主帅的疏忽。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排查手下人,尽力弥补。
看着辰风炎骑着马离开,谭琰揉着眉心,洗漱之后,将自己深深埋进了柔软的大床。她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就在她醒来的时候,却看见床头坐着一个人。
精致的紫金缀玉外套,里面只是松松垮垮地穿了一件雪白的冰丝中衣,不经意间的春光乍泄,有种勾魂摄魄的美。
只是再怎么美,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男人的事实,更何况她还在休息!
接二连三地被打扰,谭琰简直想发火了:“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情。”
面对她的怒火,落霄坊的老板慕容榆微微有些惊讶:“你情绪不稳。”
你丫累得要死的时候还要跟人勾心斗角末了连个安生觉也不能睡!就是菩萨都要发火好吗!
谭琰的眉头皱的死紧:“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慕容榆抬手将快要滑落下香肩的外袍拉回来,起身道,“只是陛下刚刚微服来访,指名要你为他跳舞。”
谭琰瞬间僵硬了身子。
跳舞?开什么玩笑!
虽然以前为了出任务曾经恶补过舞蹈,但那是交际舞!只要懂得转圈抬腿就成,可不是古代这种要求心手眼高度协调统一的艺术表演!
自从听说过这具身体是名震天下的舞姬之后,她不是没有试着跳舞,只是那种肢体僵硬的摸样,连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
谭琰勉强用自己要梳妆打扮的借口让慕容榆为自己争取了一刻钟的时间,在换衣服的时候,心倒也真的慢慢镇定下来。
如果是陛下亲自前来,那必定不会是专程来看舞的,所以更有可能是,这次的任务绝对绝密,不容许第三个人知道。
谭琰皱起眉头,将腰带绑好,对着铜镜整了整云鬓,也就出门去了。
门口有慕容榆专门留下的侍女带路,谭琰可以保持着神采奕奕的样子走神。
这样想想的话,那也只能是跟她这次失败的任务有关了。
难道是照国的军队又蠢蠢欲动?不会吧,就算拿到了西北军的防务布局,也应该针对此训练个一段时间吧。
走到一间古色古香一看就烧钱得很的包厢之前,侍女恭敬地对她福了福,转身离开。
谭琰耸了耸肩,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才轻轻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那张脸倒不是非常出众,只是那种历尽千帆的沧桑和上位者的威压很是引人注目。
坐在他左手边的女子穿着一身精致而低调的暗纹掐金流苏外袍,宽大的腰带束出纤纤细腰,加上高耸的胸脯,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谭琰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和她从船上下来、被她一路威胁压制的侍女。
除了这两个人,偌大的包厢中就再没别人了。
难道是这个女人先下手为强告状去了?唔,特工这种东西,最忌讳的就是内讧。这下有好戏看了。
郁竹正看了眼谭琰,面无表情道:“这里刚好有莲池,你就跳一曲清荷吧。”
清荷,是让檀烟一舞成名的舞蹈。要求舞者赤足在莲池的荷叶上跳舞,除此之外别无支撑。
柔美、矫健、平衡、清雅、遗世独立。宛如清荷。
谭琰依言柔顺地往包厢中央的莲池走去,却在站在莲池边上的时候,回首,巧笑嫣然:“陛下可是专程来看檀烟跳舞的?”
侍女垂首坐在一边,在谭琰进来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此时也仅仅是用余光看了眼谭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