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琰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莫名就有点心虚,好像自己竟然怀疑自己的父亲,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一样。
然后,宋烨修轻轻开口,道:“那幅画我根本没有画完,我一直在观察你和郁竹正。有些话,不能让他来说。”
卧槽!阻扰本神探办案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仪态万方!
谭琰瞬间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看见谭琰面上敢怒不敢言的小神情,宋烨修笑了笑,道:“好了,回去我将后面的一半画出来给你。”
“后面的一半?”谭琰惊了一下,“那卷轴不是也只有一半?”
宋烨修点了点头:“所以辰家祖祠中那一副卷轴可能根本不是什么模仿品。”
谭琰嘴角抽了抽:“这个墓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有种越来越不清楚的感觉。”
“线索太多,还是线索太少?”宋烨修微微侧开视线,擦着谭琰的侧脸,看着马车的窗外。
外面,是摇摇晃晃地从眼前一点一点掠过去的街景。
窗外的百姓,可能没有他们的富有、没有他们的权势,没有他们的美貌甚至没有他们高强的武功和矫健的身手,平凡无奇。
但就是这么平凡的芸芸众生,在他们愁眉不展的时候,在千篇一律的生命中,笑得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温暖。
谭琰顺着宋烨修的视线看出去,小小地感慨了一下,问:“父亲大人,你喜欢东国?”
宋烨修收回视线,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我不喜欢人。”
谭琰惊了一下:“啊?”
宋烨修张开双手,举到谭琰面前。
“你觉得我的手怎么样?”
谭琰认真地看着眼前玉白色的双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但肌肉和肌肤覆盖得恰到好处,有着独属于男性的力度和经过长年累月的养尊处优养育出来的尊贵和美好。
指甲圆润而光滑,带着淡淡的色泽,那浅浅的粉色为这双手增添了一点人气,不再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尊完美而不真实的雕塑。
谭琰有些迷茫地移开视线,看着宋烨修:“很好看。你的手。”
宋烨修轻轻挑起嘴角:“这双手,上面沾满了鲜血,不管我这辈子怎么努力,都洗不去。”
谭琰皱眉:“您说什么?”
宋烨修却像是没有听见谭琰的话一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本来我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幸福的。但是上苍怜悯我,给了我妻子女儿,我已经将下辈子的幸福都用光了。”
谭琰倾身上前一把拉住宋烨修的手,触手冰凉,差点让她条件反射地将那双手给扔出去:“父亲!”
宋烨修被这声叫喊给喊回了神,清浅地笑了笑,道:“所以,在我死了之后,给我和你母亲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葬了吧。”
谭琰皱着眉头:“您不要胡说!”
宋烨修伸手抚摸她的脑袋,经过几天的修养,谭琰有些毛燥的长发变得柔顺而服帖,这让宋烨修很有成就感。
“怎么是胡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我不过是提前把它说出来,让你有所准备罢了。”
谭琰的心被宋烨修刚刚的话弄得乱糟糟的,就连原本想要问的话和想要和他探讨的事情都忘了。
两人回到农庄,谭琰和宋烨修简单地用过晚膳,宋烨修出门去陪着公主,谭琰则前往祈天殿去接印主。
她在外奔波了一天,要是到了晚上都没有去接自家儿子回家,恐怕明天一早她的头发就要遭殃了。
自从她的发质变好之后,不只是宋烨修更喜欢摸她的脑袋了,就连印主也喜欢在她的脑袋上打滚撒泼。
要不是这家伙卖萌撒娇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而她对此根本没有抵抗力的话,谭琰敢保证,她的惩罚绝对不止是在捏捏印主的小屁股就了事了。
谭琰之前从来没有在晚上来到祈天殿,所以一脚踏入祈天殿的地界的时候,她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可能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听说是东国龙脉的中心,也是整个大陆七大阴阳点之一——祈天殿长长能吸引到某些特殊的能量场。
所以一般到了晚上,祈天殿的外围漆黑一片,作为皇宫中奇妙的一处,晚上是绝对不会有人来的。
但是谭琰不知道,她本能地避免去探听有关洛未的一切事情,所以在一脚踏进黑暗中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忘记带火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