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传单在民间流传了一阵子,不等权贵想到什么应对之法,几个极富盛名的御史就联名上书弹劾那些人,声势之大,逼得郁竹正只能让步。
最后的最后,那些权贵好一点的下了大狱,惨一点的,直接“咔嚓”了事。
在这件事上,郁竹正的威望明明也受到了挑衅,但是郁竹正却从来都没有、哪怕在自己的近侍之前,也没有流露出一点点对于公主的不愉。
那些权贵就更不要说了。
他们只不过是看着公主如今没了靠山,在郁竹正那儿有不受宠,才胆敢去讲皇家的事。
而这,恰好是任何一个皇族都不能容忍的。郁竹正只是处罚了那几个始作俑者,还算是手下留情了些。
至此,公主的名头,才真正成为京中权贵碰不得、说不得、听不得的禁忌。
谭琰垂首恭敬地站在公主和宋烨修身边,也不去看辰风炎。
一行人在风中等了一会儿,就见到辰舟急急忙忙赶出来的身影,若是靠近了些,还能看看见他额上细细密密渗出的汗水。
谭琰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说呢,按理来说,阴晴不定偏偏又身怀绝技的宋烨修才是最怕人的那个吧?
可是辰舟在面对宋烨修的时候,还能做到不卑不亢、进退有据。
但一听说公主来了——谭琰敢打赌,辰舟出来一定忘记换一身庄重的衣服了——却将什么世家风骨都抛到一边去了。
谭琰微微抬眼看了眼自家气定神闲的母亲,抿着嘴笑了笑。
真看不出来,公主殿下的能量这么大。
公主如有所察,看了眼谭琰,微微抿起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嗔怪。
见辰舟出来了,宋烨修却并没有放开扶着公主的手,反而施施然地站着,脊背挺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辰舟心中有些骇然。
要说皇家之间的那些龌龊事他都知道,但从来都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一幕。
宋烨修究竟是怎么和公主勾搭上的,他们这种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他们清楚地知道,先不说东国和照国之间的历史嫌隙,单说两国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两国的皇族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两个人堂而皇之地在一起。
所以宋烨修来到东国京城,辰舟也只当是他为了那远古的墓葬群而来。
却没想到,这两个都不好惹的人,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如此亲密的姿态站在了一起?
这两个人,怕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忘了要韬光养晦了吧?
辰舟震惊之下,也忘了要掩饰眼中的鄙夷和不屑。
很不巧,不管是宋烨修还是公主,都不是吃的亏的主。
只不过公主因为这十几年的幽居生涯,性子已经养得柔韧了点,做事更喜欢“来日方长”。
但宋烨修不一样,他虽然在年少的时候吃过很多苦,但毕竟已经风光骄傲了十几年,再加上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他倾心爱慕的女子,怎么能忍?
当即,宋烨修就冷笑一声,道:“要说辰将军真是好威风。让我们在寒风中等了半天不说,就连行礼都自己免去了啊。怕是,郁竹正给宠的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辰舟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前两天,辰风炎进宫的时候,辰舟因为无事,也按时进宫点卯。
但就在早朝结束之后,郁竹正让辰风炎进御书房商量事情,却让他这么一个不世名将站在门外,做他们两人的守卫!
这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毫无准备的辰舟的脸上,好多天都没缓过劲来。
后来,辰舟也曾经想要单独求见郁竹正,奈何人家宁愿失了身份去找各种借口不见他,也不远给个说法。
辰舟的心,登时就凉了半截。
在他做辰家家主的时候,辰家在东国君主郁竹正的眼里,只有辰风炎是可以信赖和倚重的了吗?
辰风炎见父亲的神色变化,轻叹一声,对着公主和宋烨修躬身行礼,朗声道:“此处风大,不如进屋相谈?”
谭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公主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辰将军,领路吧。”
辰舟这一口气憋在胸口,闹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却无法反驳,只好转身带路。
一行人进了大厅,辰舟才算是缓了过来,早就准备在此的丫鬟赶紧奉茶,井井有条的模样,也算是挽回了一点辰府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