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若从靶场发泄完近乎黑暗的情绪回到军校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一次的谣言,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得了的了。
调出监控录像,林若没有发现有什么学生在可以误导舆论导向,也就对这种诡异的谣言放任自流,想了想,还是起身准备去医院。
毕竟,躺在病房里、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是谭琰啊。
是那个强悍的、从来不懂的示弱的、侠骨柔情的、垂涎他美貌的——或许现在要加上一个曾经了,曾经垂涎他美貌的——谭琰啊。
当林若推开病房的门,正好看见谭琰正默默地看着窗外。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的时节,病房在六楼,窗外正对着一株巨大的柳树,随着春风,柳絮飞扬,纷纷扬扬的样子,就像凭空下了一场雪。
美丽,而寂寥。
这间病房是谭琰爸爸专门给谭琰开出来的干部病房,房间空旷而安静,更加衬得床上那个挺拔的身子寂寞无比。
林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心疼得一塌糊涂,这要是放在没有受伤之前的谭琰身上,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情绪。
曾经有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林若跟谭琰一起出野外的任务。
当任务完成的时候,特战队的队员们聚集在林若身边,嬉闹推搡着商量回去之后要怎么庆祝,而谭琰,却在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当林若找到她的时候,谭琰正独自坐在一块巨石上看夕阳,那种昏黄的光线在她身上勾勒出某种近乎于悲哀的颜色。
谭琰见林若过来,轻轻一抬手,说了声:“哟!”
就是那么一个嘴角清浅的弧度,还有那双漂亮的眼中一点点闪光,林若觉得,自己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跟寂寥、跟孤独、跟任何负面的词语都没有关系。
有些风景,只适合一个人看,有些风景,若是没有看懂,就一辈子都不会欣赏她。
林若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谭琰正好。
谭琰显然也被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不过她只是在床上微微换了个动作,看着他浅笑:“你怎么来了?”
林若不动声色地关上门:“你记起我了?”
谭琰摇了摇头,有些无辜:“我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我的主治医生?他对我的病情……”
“我就问你。”林若不等她说完,单手撑着病床,一点一点逼近她,低声问,“你能想起来你是谁,我又是谁吗?”
谭琰的眼神闪了闪,嘴角习惯性地勾起来:“我是檀烟。至于你,我知道你叫林若,似乎是个很强的人。”
林若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你说……你叫什么?”
檀烟看着他,一字一顿:“檀烟。檀香之烟,檀烟。”
林若的眉头越皱越紧:“檀烟?檀烟……那你能告诉我,谭琰去哪里了吗?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檀烟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像是要从他平静得近乎冷漠的面容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不过她失败了。
失败了的檀烟耸了耸肩,语调依旧温柔:“我不知道。实际上,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本来,我应该已经死了的。”
不过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若镇定的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看着檀烟,也勾起嘴角,不过却有些嗜血:“你本来该死的?”
檀烟像是感到了危险,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些,提醒道:“要是你觉得现在弄死我,能把你喜欢的那个人带回来,还是不要冒险了。”
林若紧紧盯着她,眼神阴沉得有些恐怖,半晌之后,他单手微微用力,直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一直到病房的门关上,檀烟靠在床上,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想一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还有一群关心着“她”的人,这让她有些无措。
檀烟,落霄坊的头牌,艳贯九州名动天下的舞姬檀烟,应该是一个温柔却不可接近的存在,应该是一个……孤老终身的人啊。
檀烟在醒来的时候,在这个高级病房的卫生间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怎么说呢,这是个她以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样貌。
倒不是说这个样貌不好看,相反,谭琰的眉眼间有着一股子普通女生没有的凌厉和精悍,再加上她高挑的身高和挺拔的身姿,让她形成了一股子独属于她自己的强大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