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辰家,这个家族早就习惯了倚老卖老,悠久的历史给了他们无上的荣耀,却也封住了家族之中有为之仕进步的脚步。
辰家,已经不适合郁竹正这样野心勃勃、大刀阔斧改革的君主,更加不适合这个日益变化、抗灾能力越来越强的国家。
以郁竹正的个性,自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区区一个已经显露出颓势的辰家,他想干脆利落地收拾了,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好在辰家在辰风炎的运作之下,好歹留下了一点血脉,也算是对得起那千年传承的家世沉淀。
只是让谭琰不喜的是,辰风炎为什么临到头了,还要在自己身上算计一把——天知道苏溯越虽然使了些计谋,让照国暂时不会在西北边境一带动兵,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并未长久之法啊,辰风炎有着那么敏锐的政治眼光,不可能看不清楚这一切。
于是,在面对辰风炎的时候,谭琰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纠结——特么的你究竟为什么临到头了还给老娘整出这种破事来啊?
犹豫片刻,谭琰还是问道:“郁竹正……我是说,陛下已经撤销了风炎将军的称号,也罢免了你西北军大军统帅的职位,你却还让辰家族人前来西北……你就这么有把握?”
谭琰并未明说辰风炎的把握是什么——可以是郁竹正不会对这一部分逃出生天的辰家人赶尽杀绝,也可以是当初辰风炎和郁竹正定下的交易至今还有效,更可以是辰风炎在西北的多年经营,让他即使失去了名义上的统帅地位,也还是能对西北大营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这些事情太过大逆不道,谭琰若想要过上自由平静的生活,她就不能插手其中——好吧,虽然在辰风炎的搀和之下,她很有可能已经插手其中了。
辰风炎显然也明白谭琰言语之下的“把握”是什么意思,缓缓勾起一抹笑,道:“辰家不被需要的东西,已经在那一次抄家灭族之中消失了。接下来要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辰家,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家族。”
谭琰微微皱起眉头:“什么?”
“漠北辰家,辰家的分支,早年落魄,却在这一次辰家本家抄家灭族的灾难之中缓过气来,因祸得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辰风炎道,语调平缓,眼神平静,像是在说一个真实的故事。
真实个屁!
这才是谭琰心中真实的想法——每个家族都有着自己的发源地,为了区别,通常都会在家族的姓氏之前,冠上那个地方的名字。
比如说东国有名的书香世家瑶河莫家,还有曾经宠冠两朝后来急速衰落的清闵谢家等等。
不过辰家的名头太过于响亮,这个家族屹立千年不倒,扎根在东国京城,辐射整个大陆,以至于后来人说到辰家,都不加京城两个字了。
但漠北辰家,确实实实在在从未进入世人的眼中的。
更何况在漠北这样一个兵荒马乱弱肉强食的世界之中,想要拉起一支队伍来武装自己的力量、甚至是凭空捏造出一个家族——前提是你有足够的资本——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随着辰家剩余的人带着辰家历代积累的财富前来,辰风炎想要创造出一个原本默默无闻、近期趁势快速崛起的漠北辰家,就变得非常容易。
只是谭琰死活没有想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清楚地看见谭琰眼中的迷惑,辰风炎抿了抿嘴,一向冷峻的面容上隐隐出现了一丝红晕。
谭琰表示自己惊呆了——我说,辰风炎你好歹是在这个边境苦寒之地当了十年将军的人呐,战场上危难之中沙发果断的人呐,你这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脸红,合适吗!
也许辰风炎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抿了抿嘴,微微侧过脸去,道:“如果在漠北接应辰家人的人是你,那么那些逃难而来的辰家人就会觉得你也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我想,你能够被新的辰家接受,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缘故。”
谭琰嗤笑一声:“我为什么需要被新的辰家接受?你难道觉得我还会主动去融入那什么狗屁的辰家?”
天知道,就连在第一次、以和辰风炎没有任何关系的身份进入京城辰家的时候,谭琰就明显感觉到了辰家人的敌对和冷漠,更别提之后,谭琰嫁入辰家,所遭到的算计和挤兑,让她很不舒服。
辰家在谭琰看来,和财富地位权势甚至是辰家人多美貌什么的没有丝毫关系,辰家对于谭琰而言,不过是一场不得不经历的困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