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两个分给身后的两人,示意他们也跟着她监听。
做完这一切,只是很短的功夫,而屋中,杜浩平看着眼前的男子,却是经历了一番思绪更迭的。
跪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一张略显粗犷的脸,虽然没了那标志性的虬髯,却不妨碍他一眼认出眼前人的身份。
邱封。
那个因为六皇子的缘故,从东国军营叛逃而来的将军。
这几年,他为照国提供了不少东国将领的情报,助得杜浩平在几乎被东国压着打的情况下,也能小胜两场。
因此他看中邱封的能力,从六皇子手下将人要了过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前日起,六皇子宋璞和就称病不出门,并且下了死命令要他将邱封压入死牢。
杜浩平怜惜邱封的助力,却不防宋璞和差人先行扣押了邱封的母亲,惹得邱封悲愤交加之下,跪在自己面前哭诉。
杜浩平被两人闹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心情浮躁之下,也没了平日的警觉,只想着先安抚这个得力干将:“本将必定会好好劝劝六皇子。”
邱封跪行两步:“属下今生只剩了母亲一个,求将军看在属下拼死藏起了十五年前的证据的份儿上,护家母安然!”
谭琰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十五年前……那不就是檀烟和辰风炎遭遇追杀的时候!
这么说,这个邱封也是当年的知情人。
可是,按照医圣和辰风炎讳莫如深的摸样,只怕是当年的知情人都死绝了才对。怎么不过半年,就冒出来这么多个“知情人”是要闹哪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谭琰留宿辰风炎屋内成了惯例,有了辰风炎的见证,谭琰也能安心——她并没有夜游症的。
也因为两人如此亲厚,经过辰风炎提点,谭琰才发现,自己这个身体,在夜间容易出问题。
先不说被辰风炎撞见过一次的夜游算不算在“身体出问题”的行列,单是辰风炎记录下来的症状,就让谭琰抓狂不已。
什么夜间低烧、盗汗、夜语、噩梦缠绵、发展到后来的咳嗽、咯血、抽搐,最糟糕的是昨夜竟然出现了角弓反张。
这样下去,谭琰毫不怀疑自己会提前步入老年期,万一弄个中风偏瘫就麻烦了。
医圣也检查过她几次,施灸开方一样不拉,只是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在一次辰风炎和医圣的谈话中,谭琰无意间得知,自己身上的毒,和某个必然存在的印记发生了共鸣,这些年来已经逐渐发生变异。
要是不弄清楚当年究竟在这个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医圣对此也束手无策。
所以,只是前来偷听杜浩平的排兵布阵却意外听见了十五年前的秘事,谭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意外之喜挡也挡不住呀。
屋内,杜浩平却是紧紧皱眉:“自从六皇子从家师手中夺走影印之后,我杜氏一门,早就不是守护者了。”
言辞虽然淡然,只是其间暗含的不甘,却逃不过谭琰和邱封的耳朵。
邱封叩首便拜:“属下愿将证据双手奉上!”
杜浩平沉吟半晌,却还只是浅笑摇头:“既然那是六皇子的东西,本将不宜染指……”
“六皇子并不知道!”邱封急急打断他,“甚至就连印主本人也不知道。全天下,就我知道!”
杜浩平的心头狠狠跳了跳,眼中浮起挣扎之色。
一时间,屋内静得可怕。
就连屋顶上的谭琰,也屏住呼吸,转头示意身后的两人尽量隐去气息,压低身形,静静等待。
终于,杜浩平长出一口气,道:“你倒是说说。”
“当时,印主还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属下见她已安然带着辰家幺子逃离现场,就用一根枝条绊了她一下,将‘莫离’送入她的体内。‘莫离’没有被激发之前,安静蛰伏的摸样,像是一个陈年伤疤。”
“我们要找的是个身上有伤疤的女子?”
谁知邱封却讽刺地笑笑:“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误闯会场的其实有三个人。真正救了辰家幺子的,并不是印主。这一点,连六皇子也不知。”
杜浩平眼睛一转,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印主是东国檀烟,也就是军师谭琰。而辰风炎之所以将她看得跟个宝贝似的,怕是为了报那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