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百多年前的情况,和现在又是不一样的。”谭琰道,“你……你觉得,枯城道路完全没有任何改变,是因为百姓没有这个需求,还是因为你们拿不出该有的人力物力财力来,完成这些基础设施建设?”
徐敬生迟疑了一下:“基础……设施建设?”
谭琰快速一摆手,道:“就是这些道路啊、粥棚啊之类的,百姓一定可以用得上的、并且每时每刻都希望它能维持运作的东西。”
徐敬生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又将守在门外的捕头叫了进来,当着肖鸣雨和谭琰的面,吩咐道:“将那四具尸体带回衙门,并立刻唤最好的仵作前来验尸,查明这些尸体的死因。”
那捕头应了一声,转身,亲自带着三个人,出门去了。
谭琰有些惊讶:“这些人不需要留在这里保护你?”
按照谭琰以前对于官员的认识,这些人对于守卫力量,有着普遍的、渴望的、并且越是情况紧急越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身边的需求。
一般情况下,即使捕头不是所有捕快里面武功最好的,但也一定是观察能力责任心等等的综合素质最好的一个。
但现在,徐敬生竟然就这么让一个综合素质最好的手下,带走了他需要的人,从自己眼前就这么很是随意地离开了?
下意识的,谭琰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想要我……保护你?”
虽然谭琰现在到底还顶着一个杀人嫌疑犯的头衔,但在徐敬生眼中,她更像是一个合作伙伴——好吧,虽然谭琰不至于见死不救,但绝对不会像本就是徐敬生手下的捕快一样,一切以徐敬生为中心。
在这种命案频发的城镇之中,将自己手下的有生力量从自己身边分散开来,真的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吗?
由于没有徐敬生的命令,那些捕快全部都守在大厅之外,还有一些则被分配着守在宅院的大门之前。
因此,只要徐敬生稍微注意一点说话的音量,他们在大厅之中的谈话内容,捕快们是不可能听见的。
也正是由于这一点,当谭琰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徐敬生浅笑着摆摆手,也不知道是因为光线改变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徐敬生不打算掩藏了的缘故,他原本温和又淡然的笑容,发生了一些比较让人感觉到危险的变化。
徐敬生看着谭琰,声音都没有变,但听在人的耳中,就是莫名有一种讽刺的感觉:“你觉得那些废物能做什么?”
谭琰眨了眨眼睛,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说这些捕快确实是没什么实力,武功也差了点,但他们毕竟是普通人啊。最重要的是,他们再怎么不好也是你这个太守手下的有生力量,你这都差不多当着人家的面了,这么贬低人家,真的合适吗?
肖鸣雨面上也带出了冷笑,全然没有了在捕快们面前的毕恭毕敬,兀自起身,走到谭琰的对面,坐了下来。
谭琰微微愣了一下。
肖鸣雨冷笑道:“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谭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说,肖鸣雨说的话从逻辑上是可以推理成功的,她刚才确实相信了吗!
这样一个孩子都能拖着尸体满地跑、还满口谎言的世界,真是够了!
徐敬生柔声斥道:“鸣雨,不要这么对谭琰姑娘说话。”
“鸣……”谭琰讶然道,“你们很熟?”
肖鸣雨嗤笑一声:“太守也曾经有过差点被冻死在街头的日子。就在孟汀。”
“哦。”谭琰明白了。
徐敬生出生寒门,在遇见莫家嫡女之前,说不定就有过一顿穷困潦倒的日子,嗯,在孟汀。而孟汀,又是肖家的地盘……
谭琰忽然想到一个重点,马上问道:“等一下,孟汀肖家是什么时候搬到枯城来的?”
肖鸣雨淡淡道:“二十五年前。”
谭琰默默瞪大了眼睛:“二十五年前?徐大人,敢问您今年贵庚?”
徐敬生浅笑着举起三个手指头。
三十而立,还不算太老。而且仔细看,其实还是能从徐敬生脸上看出岁月的端倪的。还好还好,这个人不像是辰风炎那样,被时光眷顾得都要成为妖精了。
谭琰表示自己安心了:“所以,是因为有那样一段日子,所以徐大人你和孟汀肖家比较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