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宁咬了咬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这口脂若是尝起来,是甜的吗?”
小丫鬟闻言,偏头想了想,而后笑了:“怎么会是甜的呢?姑娘可真是说笑了。这口脂里头掺了点杏粉,姑娘自己唇上涂着的时候应该也能察出来,这口脂略略有些苦,哪里会是甜呢?”
程祈宁抿唇。
她自然晓得自己平素常用的这口脂是有些清苦的。
刚从桐城到韶京的时候,因着韶京与桐城的气候差异太大,一处干燥,一处湿润,因而程祈宁在刚来韶京的时候,常觉得自己的嘴唇发干,程祈宁爱美爱俏,于是身上常带着口脂盒子,有事无事便点在唇上,图一个双唇鲜润。
但是……昨个儿那团宣纸上,分明是用炭笔写就了一个字——
“甜。”
小丫鬟这时往程祈宁的耳后拢着头发,给程祈宁梳着髻子,鸦青色的头发落到了小丫鬟的手中,更显柔顺,程祈宁却在小丫鬟碰到了她的耳垂的时候,猛地缩了缩脖子。
她现在耳朵后头一定红红的。
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小耳垂,程祈宁对给自己梳妆的小丫鬟嘱咐道:“这口脂好用确是好用,就是苦了点,我……我想找个甜点的。”
小丫鬟笑着答道:“婢子现在便去帮着姑娘找找,如今金桂季节,好像铺子里出了款掺着桂蜜的口脂,想来那个会是带着点甜的。”
等着小丫鬟掀开帘子往外走,程祈宁看了眼小丫鬟的背影,视线挪回了铜镜,看见了自己目中的盈盈期待,忽然用手捂住脸,羞羞怯怯地咬着唇,还未点胭脂的面颊红若晚霞。
她这让小丫鬟去寻了新的口脂来……是为了什么啊?
……
李棠如一心一意要早早入宫,除却了皇后娘娘为这事头疼不已,宝珠公主也为了这事而烦心。
宝珠几次找到了如妃娘娘哭诉,说自己不愿见李棠如成为大楚皇帝的妃嫔,想着自己的母妃说不定会有什么法子,改变这已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要知道以前母妃是最不喜欢见她父皇宠幸新人的,母妃也总有她的办法,所以这次母妃也一定会有办法吧……
只是这次宝珠却没能如愿,如妃娘娘对大楚皇帝纳李棠如为妃的事情表现得很是不在意,甚至在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红唇带笑,眼中充满了兴味。
如妃娘娘对这件事情表现出来的隐隐期待,让宝珠很是不解。
她搞不懂自己的母妃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十分烦闷。
虽说心烦不已,但是宝珠公主知道程家二房这几日忙着要从东宁侯府分家出去的事情,倒也未让程祈宁入宫来陪她,只是给程祈宁写了几封信,在信里诉说自己这几日的烦闷。
原本她就看李棠如不顺眼,一想到李棠如原本是她的伴读,现在竟然要做长她一辈的后宫妃嫔了,更是芒刺在背,心里怎么都舒服不起来。
谷露居里头,程祈宁看着允星又进了屋,手里拿着信,便知道又是宝珠公主写信给她了,忙唤允星过来:“把信给我吧。”
允星点头,步子愈发快了些,将信递给了程祈宁,然后便在程祈宁的身边站着。
她默默瞧着程祈宁垂头看信的娇颜,眼睫长长如若小扇,唇边还勾着笑意,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姑娘好像格外高兴,眉目如画的样子让她瞧着,唇边也跟着勾起了笑意。
程祈宁看完信,从榻上起身,往自己的四弯腿螺钿细方桌前走。
允星忙跟过去,给程祈宁拉开椅子:“姑娘要回信吗?”
程祈宁颔首,吩咐道:“允星,帮我研磨。”
前几次宝珠公主的信中字字句句都是对李棠如的不喜,今日倒是不是,是同她说起了她的母妃如妃娘娘的不对劲。
程祈宁同如妃娘娘说过话,对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印象很深,更是晓得如妃娘娘对宝珠有多重视,看着宝珠在信中疑心着如妃娘娘是要疏远于她,程祈宁想写信劝劝导宝珠。
宝珠小她一岁,常是一副小孩子性子,但是还算不得顽劣,仍是冰雪聪明的,她在信中稍稍提醒几句,宝珠许是就明白如妃娘娘的用心了。
正往宣纸上落下了几个字,霞粉色的门帘忽然被人掀开,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身姿挺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