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苓听泰善提起过,部族里的女奴大多还都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做事,有男人讨要她们中的谁,只要她们不反对,呼延骓就会做主让两人成亲。
当时跟海日一道来的女奴最近正跟部族里的一个男人打得火热,早把讨好殿下的事丢在了脑后。唯独海日,还一心念着呼延骓,想方设法地接近。
要是不知道呼延骓对她是个什么态度,赵幼苓或许还真会让开,让海日进来。可赵幼苓清楚得很,更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被呼延骓抓了当挡箭牌丢出来拦人的,自然也就站得越发稳当。
“殿下不饿。”赵幼苓道,“倒是这些守卫大哥们天寒地冻的,若是能喝些热汤,再吃点热乎的东西,身子也能暖和一些。”
她这么说,边上的几个守卫就跟着笑了起来:“姑娘这么一说,是有些饿了。”
海日脸色难看道:“这是我给殿下做的!”
赵幼苓在呼延骓身边待了这些日子,多少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吃什么,不吃什么,光是闻着汤里的气味,她就知道,里头那位不会吃。
与其浪费了,不如给其他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给我滚开!”
要不是手里还端着汤盅,赵幼苓觉得,眼前的海日估计就要扬起手,给她一巴掌。
赵幼苓站在毡包前没动,似乎是没有听到海日说话。
这分明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海日胸口的怒火一下子烧起来,再顾不上手里的汤,腾出一只手就拽住了赵幼苓的袖子。
“你不过就是个下贱的汉人奴隶,居然敢挡我的路!”
边上的守卫忙上前阻拦:“住手,这里是殿下的住处,不得无礼……”
“无礼的人是她!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作为一个奴隶,怎么该乖乖听话……不过是亡了国的奴隶,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日的动作很大,虽一只手端着汤盅,可没做过什么苦活的人,哪里能单手拿得稳那么重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赵幼苓不过只是稍稍往后挣回被拽住的袖子,只听见“啪”的一声,海日的尖叫忽然响起来,整盅汤都倒在了她自己的胳膊上,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手腕跟半只手掌被烫得发红。
尖叫声将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家顺着声音走过来。
见一个女奴模样的人抓着自己一侧手臂,跌坐在地上哭嚎,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有好心的妇人匆匆忙忙就要扶她起来,带她去把烫伤处理处理,可手还没扶到人,就被对方不客气地打开。
赵幼苓不动,看到了海日嫉恨的目光。
那目光真真切切,没有半点隐藏的写满了恨意。
守卫怕她受了委屈,忙示意她回毡包别管这里的事。赵幼苓摇摇头,直视海日。
海日给不了她委屈。
从遇见呼延骓,得了他一时心善的庇护之后,她就知道,只要自己老老实实,不作不妖,就没人给的了她委屈。
“不给她点教训,她就不知道作为一个奴隶,怎么该乖乖听话……不过是亡了国的奴隶,也赶在我面前撒野,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赵幼苓歪了歪头,重复着海日方才说的话,“海日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
海日哭不出来了,她想接着骂赵幼苓,可身边的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海日姐姐,大胤亡国了吗?”
“我怎么记得,你出身的姑墨,已经四分五裂,你是作为战利品被转手送给了戎迂。”
眼看着赵幼苓不慌不忙,带着嘴唇一丝浅笑看自己,海日脸皮顿时发烫起来。
她是姑墨某部族长的女儿,身份等同于公主,即便是到了戎迂,得知自己是被赏赐给了王子,也没觉得自己成了奴隶。到这里,却被人硬生生撕掉了脸皮,将“亡国奴隶”四个字,甩在了脸上。
赵幼苓抿抿唇,并没有因为海日的脸上露出了怯色就停下了话。
“大胤未亡,何来亡国之说。姑墨已灭,你又为何不懂寄人篱下四个字?”
“我今日阻你,一是因殿下不喜欢有女奴伺候,二是你这汤殿下挑……喝不得。”她把到嘴边的“挑嘴”改了个词,“如果今日我放你进去,就是违背了殿下的心意。这回你可以送汤,下次别人就可以送毒,殿下若是出了事,谁担得起这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