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回到少年时,那顾盼神飞的少年也是这样微笑着,只是多年后他褪去了那份少年气,多了份风姿逼人的气场。
她差一点就同柳之祁选了同一条路,然她委实不能这般丢脸。末了,竟只瑟缩着身子讪讪的笑道,“是否艰难,您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叶阑青的笑飞扬在唇角愈发灿烂,仿佛黑夜里点亮的那一盏烛火,让人莫名雀跃着。
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古书云,情花蛊,下之,一生一人。沈千容,为何你不与我下?可是怕你会先死?”
怕我会先死?这说辞……
沈千容陡然瞪圆了眼睛,良久,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柳——之——祁!”她就知道,柳之祁绝对信不得。还说什么忘记把信交给叶阑青了,分明早就给人家看过了。
然而面前的男子仍微笑的看着她,她只好再次扯起僵硬的嘴角,“您看过信了。”
第24章 似曾相识
叶阑青面带微笑, 好一会儿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嗓音低沉道, “随我去个地方。”
沈千容挪着步子随他出门, 将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紧要之事,慌忙扯住他的袖摆, “你不是被软禁了么?这样出现会不会……”
“无碍。”他顺势牵过她的手, 沈千容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却也不过一会儿工夫, 两人及至房顶,他便越过她的腰身,手掌紧紧地贴合在她的腰间。
沈千容屏住呼吸,眼见得他带她悄无声息的飞跃一个个屋顶。往常千阳也这般带她, 却从未和今夜这般,要她心跳如雷。
叶阑青带她在一处土坡上停下,她素未见过长安还有如此冷清僻静的地方。月光下树影斑驳,前面池中,夏荷已有衰败的迹象,如这渐寒的天色。
叶阑青在她身前负手而立,嗓音沉静却又缥缈令人琢磨不透,“这几日我在府内无所事事, 反反复复仅思索了一件事。”
沈千容凑到他的身边, 勉强比肩而立。她侧身看着他,只听他道,“你待我至此, 我如何偿还?”
这却是第二次触及这个问题,沈千容闷了闷,没有作声。
叶阑青侧过身,一眨不眨的凝着她,“我本想认作你义妹,到时便可……”
“我不!”沈千容极是迅速地打断他,嗓音颇是急促。
叶阑青瞧着她瞪得滚圆的眼睛,不由得扬唇笑起。月光下,他坚毅的棱角都因着笑意衬得愈发柔和,他突然想伸手摸摸她的长发,默然咽了咽口水,终是忍下,“你被封为郡主,我们身份有别,我自是不能随意认你作义妹。”
沈千容立时就咧开嘴笑了,“那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个老……”她说着突然顿住,转而愈发随意道,“老皇帝呢!”
叶阑青不由得崩住脸,“不可如此不敬。”
沈千容不以为意的侧过身,看着那一池将要衰败的莲荷,低声哼唧,“他是你的君,我却非他的臣。”
两人长久的站立着,均是不发一言。
直至沈千容冷得身子有些发抖,想要开口提及,是否各回各家,如有别事改日再谈。叶阑青虽是此刻就在她身边,近在咫尺,她的感觉却是不大好。
最近的时候,像是最远。
然她未及开口,忽然就听见一声低低的呼唤,“沈千容……”
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仿佛有缱绻万千。或者,是她的想象里有情深款款。
“嗯?”她下意识回应。如身在梦境一般。
“我看过你留给我的信。”亦或,是她自以为会死,而留下的遗书。
沈千容闷了闷,只道,“嗯。”
“我以为我们之间,仅有那一场战事的缘分,后来再想起,也需要费些力气。”
沈千容听他一言一语,只觉得当时留的那封信,委实是废话太多。瞬息间就暴露了她许多秘密。
她那时以为自己多半是九死一生了,于是提笔后第一句便是,“叶阑青,你还记得我么?”是啊!她生怕他不记得她。但眼下他记起了,她这心里却是觉得不安。
她洋洋洒洒数百字,皆是她自个的情深不寿,抵死不悔。
那时,如若她死了,那封信便犹如绝唱。他会永远记得她。可她还活着,这信仿佛一个笑话一般。她怕他不安,怕他将她推离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