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寻静静地听着,灯光下,老人的声音有着一种平和的力量,尽管话题并非他在意的,可此时听来,也足够温情脉脉。
“要再吃点吗?”老人把剥好的花生米推到段寻的手边。
段寻看着那白胖的花生米,又捡了一颗,放到嘴里。
依然是还潮的味道,有点难以下咽,但是,他接连吃了好几颗。
梁小小很开心,仿佛他愿意接受她的招待,已经是莫大的馈赠。
颜春晓从郁琳芬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段寻和梁老太并排坐在方桌上,他们一个高大,一个瘦小,但画面却莫名和谐。
桌面上堆了很多花生米和花生壳,梁老太招呼颜春晓吃,她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瞬间被那股奇怪的味道惹得蹙了下眉。
颜春晓不由看了段寻一眼,他淡定自若。
这人简直看不透!
“梁奶奶,那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谢谢你了颜医生。”
“不客气。”
两人与梁老太告别,走出了那方小小的屋子。
颜春晓一路蹦跳走到楼梯口,下楼没有那么赶时间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再麻烦段寻,于是手按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往下挪。
段寻放慢了脚步跟在她身旁,安静的楼道里,只有他们重叠的脚步声。
第20章 淡灰20
颜春晓蹦出狭窄的楼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本走在她身边的段寻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后头。
她回头,看到段寻站在巷子里,昂首向上,凝望着身后的高楼,眉头锁得紧紧的。
“段先生?”颜春晓轻轻唤了声。
段寻回神,快步跟上来。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颜春晓在段寻的帮助下,瘸着腿爬上副驾驶座,绑好安全带。来时因为一门心思都在郁琳芬的身上,她都没有注意到,段寻开得并不是撞她的那辆卡宴。
这壕,也不知道到底有几辆卡宴?
段寻绕过车头,上了车。颜春晓趁他发动车子的间隙,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车厢。车里内饰都是深色系的,一派大气的男性风格。
车头挂着一只貔貅,随着车子开动,貔貅来回晃荡,颜春晓这才发现,貔貅后面,还藏着一个御守。
御守的锦囊是红底的,袋口绑得紧紧的,坠着一枚小铃铛。锦囊上有一只憨胖的福猫,福猫的肚皮上绣着“交通安全”四个字。
这不像是段寻会挂的东西。
“这是段灵年前去日本带回来的。”驾驶座上的段寻仿佛看穿了颜春晓的心思,出声道。
“她挂的?”
段寻点点头。
车厢里一阵冗长的沉默,好一会儿之后,他又开口补了句:“不让摘。”
不让摘。
这简洁的三个字,却让颜春晓听出了浓浓的宠溺感。她忽然想起了舅舅生日宴上莫子昂说过的那些话。
段寻是真的真的很疼段灵吧,那种疼爱内敛又深沉。
“你劝解自杀的病人,很有一套。”段寻忽然扯开了话题。
“是夸我吗?”
段寻微耸了下肩:“一般遇到有人自杀的情况,劝解者都会顺着自杀者的思维,引导轻生者开口说话,让对方宣泄情绪,可是今天,你好像反了。”
“的确。一般情况下是该说轻生者想听的话,避开自杀的话题,免得戳到对方的点,导致对方情绪波动,增加一跃而下的可能性。可是,我了解郁琳芬。任何人在选择自杀的时候,内心总有一部分力量想要活下去。我知道郁琳芬最放不下她的母亲,所以,我对她强化这部分的求生力量。”
“任何人在选择自杀的时候,内心总有一部分力量想要活下去。”他喃喃重复,又问:“那我妹妹呢?”
颜春晓咬了下唇:“那一瞬间,我无法判断出她的情绪,我甚至来不及和她说一句话,她已经跳了下去。”
段寻猛地攥紧了方向盘,颜春晓看到了他手背上浮动的青筋,这一刻,她能感受到他的自责和悲痛。
“段先生……”
她想说起撞见邱函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可又怕是一场误会,徒添他的烦恼,她只能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颜春晓这一个动作让段寻的手更僵硬了,他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背光的侧脸,黯淡中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