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就算做了一百件好事,只要他做一件坏事,旁人就会觉得他是个坏人,从而对他原来的好视而不见,甚至带着恶意揣测他做好事是否只是为了伪装。
钱岳鑫原本良好甚至有些高大的形象,顿时一落千丈。
邻居路人指指点点,部门领导也取消了他的升职,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同一个屋檐下的美含时不时望向他的森冷目光。
他头一次觉得,这个孩子是这样的陌生又可怕。
颜春晓多次上门,想见一见美含,把事情真相搞清楚,但是,每一次都被郭丽恶言拒绝。在郭丽看来,他们家此时所有的困境,都是颜春晓造成的。
郭丽不止一次地表示,她很后悔把刘美含送去“一春”心理咨询室这个决定,她说颜春晓根本不配做心理医生,她就是个教唆小孩的恶魔。
这种滋味的闭门羹实在难以忍受,颜春晓内心的沮丧和焦虑不言而喻。精神上的重压让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矫情。
一来二去,她就生病了。
她的高烧与环城连日的大雨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因为有提前预约的客人,颜春晓即使病着,也没有休息。她强撑到傍晚,客人离开之后,她才下楼。
雨还在不停的下,马路上积水难泄,往来车辆如行船一样,时不时水花四溅。
颜春晓出了大厦,才想起来包里的伞刚才借给了客人。地铁站离她所站的位置大概有五六百米的距离,她正犹豫要不要冒雨冲过去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不是颜医生嘛。”
颜春晓回头,看到了一群穿着正式的男女从大厅里走出来。为首的是段寻,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是肖光。
听到肖光的话,段寻一行人都朝颜春晓看了过来。
一下被这么多目光盯着,颜春晓浑身都不自在了。她想起小荟下班的时候说过,今天段氏有人过来视察,倒没想到,是段寻亲自过来。
颜春晓对段寻和肖光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段寻没什么表情,他扫了一眼颜春晓空荡荡的双手,又看了一眼外面瓢泼的雨,侧头对肖光使了个眼色,肖光点点头,就往一楼的行政处跑去。
没一会儿,肖光回来,手里多了一把伞。
段寻拿了伞,对身后的同事们说了句什么,就朝颜春晓走过来。段寻身后的那群同事原本应该去门口坐大巴的,可因为自家老总忽然离队,竟然一时都没动。他们的目光继续落在颜春晓身上,直到肖光轻喊了声“走吧”,众人才回神。
有几个女职员边走边不停地回头看颜春晓,在她们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颜春晓的脸瞬时就红了。
?
段寻走到了颜春晓的面前,原本这中间,她有很多时间可以掉头走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中了邪似的,一动不动。
“没伞?”他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颜春晓点点头。
“走吧。”他走到廊下,撑开了肖光找来的伞。
伞竟然是透明伞,伞面被雨一打,又染上路灯的光,看起来就像撑了一个小星空在头上,朦胧而美丽。
段寻也没有想到,这是一把这么浪漫的伞,他站在伞下,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这个肖光,难怪刚才把伞递过来的时候嘴角都笑歪了。
颜春晓倒是很喜欢这把伞的样子,她捂着包,钻到伞下,和段寻肩并肩,目光一路向上,隔着透明的伞布望着落向他们的雨。
段寻把伞沿往她的方向倾了倾,问她:“吃饭了吗?”
“没有。”
“那现在带你去吃饭?”
颜春晓摇摇头,一脸的疲态:“我现在不饿,就是累的浑身酸痛,只想回家睡觉。”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撑我到路口去打个车就可以了。”颜春晓说。
段寻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一路往前面的露天停车场走,伞在他手里,就等于方向在他手里,颜春晓没法子,只能跟着他走。
露天停车场进口的路段低洼,积了好大一汪水,两人刚走到那个水坑旁,就见迎面一辆白色的polo压着积水朝他们驶过来。
“当心!”
段寻下意识地拨了一下颜春晓的肩膀,将她摁在了卡宴的车身上,用雨伞和自己的身子替她挡住了飞溅过来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