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理所当然地拿了两只酒杯过来,但是被牛念拒绝了。高志强也没强求,自己喝得也挺开心。
气氛变得有点不对,牛念敏感地察觉到了。高志强喝了酒之后看她的眼神,总有一付“有话想说”的含义。
可是牛念并不想听。既然高志强不是为高明而来,那自己坐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不如赶紧回家改简历。
牛念刚想开口,高志强却抢先说:“能跟你一起安静吃个饭真好,在家里压力真的很大。”说完,皱起眉。
四十大几的男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成熟稳重,事业有成,此时却露出疲惫忧伤的表情,让牛念话到嘴边都无法开口,生怕给别人伤口上补上一刀。
高志强把牛念的困惑为难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发笑。在他看来,牛念比一般女孩儿还要良善懂事,跟自己的老婆雅文完全不一样。可是这种性格有的时候并不会为她带来好运气,反而让别人觉得她柔弱可欺。甚至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利益受损的情况下,却因为对方一句软话,一段哀求而妥协。
对,就是欺负这种心眼儿好的。
加班最多,拿钱最少,在别人眼中你就是那坚强的战士,不是他们看不到你身上中的箭,而是你不会哭,他们便认为你并不疼。
高志强笃定牛念就是这种人,从第一次见到她时起就知道。
“念念。”高志强注意到牛念不自在地动了动,又说,“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牛念不喜欢被眼前这人这样称呼,但是高志强并没有给她反对的机会。他说:“谢谢你还记得高明。”
听到这个名字,牛念果然安静了下来,脸上也露出惋惜的神情。
高志强接着说:“高明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我父母接受不了。老人年纪大了,这个打击对他们来说实在太大。”
牛念并不完全相信高志强的话,不过她也见过高志强的父母,也能想像当老人突然发现疼爱的孙子并不是亲生时的绝望。
牛念说:“你劝劝你父母吧,毕竟是条人命。”
高志强问:“你希望高明活下去?”
牛念想了想,反问他:“你不希望他活下去吗?怎么说也是条命,而且是你们看着长大的。”
“看着长大”这句话刺痛了高志强,他曾经对这个“儿子”寄予多少希望,知道真相之后就有多少倍的绝望,更有对自己曾经的笃信的鄙夷。
他挑了挑嘴角,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妈妈,雅文,都不在乎他的生死。鉴定报告拿回来之后,她都没去过医院。”
“怎么会……”牛念吃惊。
“她很忙。”高志强抿了口酒,说,“从前多高傲一个人,现在像狗一样巴结我父母,生怕我提出离婚。她父母也来求我,跟我说一定让他们女儿给我生个孩子,呵,谁稀罕?”
高志强摆弄着手里的酒杯,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想生孩子,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愿意给我生,她半辈子也没给过我多少好脸色,我现在看见她,实在是提不起兴致。不过我不会离婚的,她不要脸,我高家还要脸,还得在N城混下去。”
牛念就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最可怜的还是高明,那孩子本身又做错过什么?现如今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等死。
“念念,”高志强注视着牛念,说,“我也会累,我也想有个人在身边安慰和陪伴。”
牛念满脑子都是可怜的高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说了声:“哦。”
对于高志强来说,他的爱情在一朝间崩毁,信任也好、依赖也好,都跟着粉碎,再也无法构建。甚至于他再也无法面对那个曾经深爱到令他痴狂的女人。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但是男人需要抚慰,需要来自女人的温暖。他尝试了很多,都觉得索然无味,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记忆中曾经的雅文。
于是他想到了牛念,这个正坐在他对面,与雅文有着相似脸庞,性情却温和得多的女孩儿。
☆、39
如果牛念没有按照自己的思路做出误判,在来之前就知道高志强的目的,她一定不会来。如果来的是郑学敏,她已经抡起背包开始打人了。如果来的是白萍,或许她会同意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