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崩溃地大哭，在挣扎中被人叫醒，睁眼看到墙上盈盈照亮一隅的壁灯，光芒的颜色像极了密室里那盏落地灯，吓得赶紧把被子拉上来挡住。
叫醒她的人反应过来，关了壁灯，转而打开了头顶的吊灯，小声安抚她：“别怕，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没事了?”云杉喃喃一句，迟疑地放下被子。
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云琅难得地弯唇笑了一下：“对，没事了，我们在医院，这里很安全。”
云杉动作地坐起来，迟缓地将病房环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云琅脸上，眼神彻底恢复清明：“云学长?你没事吧，看过医生了吗?”
“我没事。”云琅说道，“倒是你，要住院三天。”
除了脸上的红肿和后脑勺自己磕出来的包以外，云杉身上没别的外伤，但注射的药物对精神的伤害极大，得住院三天疗养。
云杉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是很在意地“哦”了一声。
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云杉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手机?
再看屏幕上跳动的称呼，她“啊”的一声惊呼，捧着手机，颇为不知所措地左右看了看，央求道：“云学长，把大灯关了开壁灯吧?”
云琅迟疑：“你确定?”
“确定确定。”云杉把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
云琅很贴心地先开了壁灯再关掉大灯。
云杉躺回床上，调整了一下睡姿，将红肿已褪却留下了一片淤青的侧脸埋在枕头里，才接通了视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含糊地说道：“干嘛……”
“顾云杉你个死丫头!这么久才接视频!”
“我……我在睡觉……”
“睡你个大头鬼!你今天怎么没给我们开视频报平安?你是不是出事了?啊?”
“哎呀……妈，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在迪拜，不在叙利亚，我能出什么事儿?”她压低了嗓子撒谎，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有点哽咽。
有个说法是这样的，小孩子在摔跤以后，会先看看四周有没有大人，若是没有，自己一咕噜爬起来，拍拍摔疼的地方，又没事儿人一样疯玩儿去了，若是有，势必要大哭一场引起大人的注意，而且越哄哭得越厉害。
哪怕顾云杉已经成年很久了，在父母面前也永远是个孩子，即便这个妈的语气不算好，但对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云杉来说，再没有比妈妈的声音更催泪的存在了。
事实证明这个妈再凶也是亲的，马上就注意到她声音不对，音量立刻降了下去，还多了几分慌张：“我就跟你爸说铁定是出事儿了，明明每天都记得往家里打个视频报平安的，哪可能就今天忘了?别哭啊宝宝，跟妈妈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辣椒妈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极大的取悦了云杉，她破涕为笑：“我可是亲王身边的大红人，谁敢欺负我啊?”
“那你没事哭什么哭?想吓死妈妈吗?”
“没有，就是做梦梦见你们了……突然就想你们了。”
“这有什么值得哭的，再过俩月就过年了，过年的时候，你上司总得给你放假吧?实在不行，我和你爸这就坐飞机过去看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呀，”云杉看看时间，十点半，中国比迪拜快四个小时，那国内就是凌晨两点半，“这么晚了还不睡，还坐飞机来看我呢!”
妈妈尴尬地说：“我这不是等你的视频等太久，一不小心睡着了嘛……睁眼一看这么晚了你还没报平安，我一脚把你爸踹醒了。”
“你啊，就别折腾我爸了……”
……
又闲扯了几句，云杉打了个哈欠，妈妈适时地截住话头：“既然你人没事那我就先挂了，快睡了吧，有事要跟妈妈讲。”
“好。”
“别忘了给你哥发个消息，我刚才出去看他也还在等你，我就懒得再出去了。”
“嗯。”
嗯完就是长久的沉默，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电流的杂音——她从不主动挂爸爸妈妈的电话和视频。
母女俩隔着手机屏幕面对面，不一会儿妈妈的眼中也浮出了水光——女儿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真的没事还是假的没事，她能听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