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别扭地转过头,冷声道:“如今你身子不方便,我实在不该这时候让你过来,只是我一会儿就要出发和亲去了,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回长安来。”
花朵朵安抚道:“公主万莫如此想,长安是你的娘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向太皇太后修书一封,大晋必定会遣人接公主回来省亲的。”
卢怜菡冷哼道:“你不必安慰我,你当我不晓得这次和亲的意义吗?此去一别,有没有命活下来还是两说呢!即便有幸活了下来,既然走了,这长安城我是断然不会再回来了。”
花朵朵惊讶地看着她,“这是为何啊?”
“为何?”卢怜菡凄然一笑,垂眼喃喃道,“反正如今这长安城已无我所依恋的,亦无依恋我的,我何不离去?”
她说罢转头看向窗外,良久不发一言。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满身寂寥的卢怜菡,花朵朵忽然觉得无端酸涩。
以往的爱恨纠葛在生离死别面前统统变得不再重要了,如今的她,也不过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痴恋了一辈子,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众叛亲离,自己又何苦再怨恨她?
花朵朵想罢正yu开口,却听卢怜菡淡淡地说道:“王爷他方才问我还有什么未完的心愿,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花朵朵摇了摇头,“请恕永宁愚昧,猜不透公主的心思。”
卢怜菡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花朵朵,良久才轻启朱,“我说我想见永宁郡主一面!”
花朵朵心里一震,抬眼无法置信地看着卢怜菡,“这就是公主的心愿?”
卢怜菡仰头哈哈一笑,嘲讽道:“你没想到吧?连我也想不到呢!没想到我卢怜菡临走前最想见的人竟然是你,真真是可笑!”
卢怜菡说罢恼恨地拂了拂袖,不甘地别过头去。
花朵朵不知为何竟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轻轻扬了扬,垂眼道:“公主牵挂永宁,是永宁的荣幸。”
卢怜菡扯了扯嘴角,“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无需再说这些违心的话,我跟你斗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也只有你愿意来送我一程,真是何其可悲?”
卢怜菡面sè一阵沧然,她转头看向窗外,泪水不自觉沿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花朵朵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任何安抚的话来。
如今的她的确是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依恋的人了,她的家人早已全数化为黄土,而那些所谓的亲人,也不过只是把她当作棋子罢了!
只听卢怜菡凄然道:“想来我这一辈子真是可笑,人人都只将我当作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却又有谁曾在意过我的感受?连避身到了寒lu寺仍有人不肯放过我,直把我的价值用尽榨干才肯罢休。”
花朵朵眼睛一闪,而后又不动声sè地低下头。
卢怜菡转头看向花朵朵,冷哼道:“你也不必装作听不懂,实话告诉你,我这回之所以主动请旨和亲,实是背后有人在一手操纵,只是我也不晓得这人究竟是谁罢了!”
花朵朵惊讶地抬头看向卢怜菡,“公主为何要将如此隐秘之事儿说与永宁知晓?”
卢怜菡面上带着淡淡的嘲讽,“哼,你就当我是疯魔了吧!反正这辈子我也没别的念想了,只是不想在离开长安前还给别人当扯线木偶罢了!”
她顿了顿,又黯然道:“说起来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错信了一个最不该信任的人,以至于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她喃喃道:“这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只是终究是对不起你和楚将军,如今楚将军已经……这样了,希望你能好好的,孩子也能好好的……”
卢怜菡说罢转头看向窗外,疲倦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朵朵鼻子酸酸的,她看着卢怜菡的背影,低声道:“公主放心,将军他不会责怪公主的,我跟孩子都会好好的,希望他日还能再见。”
卢怜菡淡淡一笑,“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她说罢又抬了抬手,倦怠道:“罢了,我乏了,你回去吧!”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告诉宁王,让他尽管放心,那些人让我做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做,你们不必浪费精力提防我。”
说罢停下话来再也不发一言,又恢复初始时依窗出神的模样。